返回第一章 驸马爷(2 / 2)天见一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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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公子里边请,小店檐口漏风漏雨,您靠墙坐。”

这间设在野外的茶肆是一栋穿斗式的草顶建筑,仅在东西北三面封墙,正面没有墙也没有门,人们在梁柱之间进出,向外延伸出来的雨檐是独立搭建的,茶肆的形式与格局都十分简陋。这样的茶肆,漏风漏雨再正常不过,但茶肆内最里边的角落位置却能避免这种情况,在店家殷勤的邀请下,陈闲三人坐在了最角落的茶案前,店家随后又亲自送过来一壶好茶。

“驸马爷,暖儿在京都时听人说这一带的包花馅饼是本地一绝,不知道这间茶肆里有没有,不如暖儿去问问店家,咱们要一盘来尝尝鲜,好不好?”

“包花馅饼我吃过,真的很好吃。”

“行,去问问看。”

从京都一路南下的这些天,陈闲在二人心目中的形象很是温和儒雅,这二人也觉得驸马爷好相处,大都有什么说什么。陈闲也不是刻意在给自己塑造这样一个形象,他生性如此,摆架子什么的没意思,何况,暖儿十五六岁,性格活泼可爱,华福十六七岁,性格忠厚老实,这样的两个人放在现代,不过是两个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大家有缘相识一场,且有可能相处一世,喝来斥去的把人家不当人看,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像这样大家和睦共处,开开心心的岂不最好。

“驸马爷,有包花馅饼……”

暖儿问过店家后,喜笑颜开地跑回原位坐下,怕人听见陈闲身份,她声音不大:“馅饼马上出炉,店家会送过来。”

陈闲微笑着点点头,也有些迫不及待想尝尝味道怎么样。

茶肆外的天地依旧是狂风骤雨,这间野外茶肆的客人也变得越来越多,各人各桌的茶盏茶壶冒出来的温润热气,弥漫在茶肆的空气之中,在座的不管是认识的或彼此不认识的,众都闹哄哄的喝茶闲扯,时不时有人抛出一个话题。酒楼茶肆等地向来容易出些话题,这大抵是这个时代的人们交流信息与获取信息的重要平台之一,而在座的又大多是贩夫或商旅,这类人常年天南地北的跑江湖,对于各种新鲜信息的获取都相对比较及时,同时也会沿途将这些信息传递出去。

而在当下发生的最大一件事,莫过于天阳大公主的大婚。

在座的有不少人听说过这件事,这个话题结束以后,有人抛出了一个相当惊人的话题。

“最近京都城内有人说……天阳大公主想要造反,你们听说过没有?”

“这哪是最近的事,我前年在临海永州贩盐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这事儿了。”

“这么说……大公主真的想夺她老子的江山?”

“我反正听不少人这样说过……”

这个话题一出来,有不少人出于好奇参与了讨论,其他的人也都竖着耳朵听着。

在座的大部分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百姓,他们不懂用高大上的词汇来修饰自己的言语,只能说的如此直白与露骨,却能给人带来更大的震撼。若真说起来其实这些人也并非真就关心这种事,无非是途中听见有人这样说过,他们茶余饭后便也这样说给其他人听,至于传言是否属实,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甚至这些人可能未必知道若是在京都,哪怕只是在某一州城内讨论这种话题,都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但凡有点地位或有点学识的人,断然不会在公开场合议论这些事。

暖儿听着邻桌众人的议论,虽然有心为天阳大公主出面理论,可一想连驸马爷都毫无举动,自己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替大公主出面,但又实在听不下去,气呼呼地小声咕哝道:“驸马爷,这些人都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公主。”

陈闲笑着调侃一句:“也许都吃过豹子胆吧,我们不用理会他们。”

……

……

话虽这么说,其实关于自己这个妻子想谋权篡位的传闻,陈闲在京都两年多时间早有耳闻。

但他目前根本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向天阳大公主求证此事的资格都没有。驸马爷这个身份看似高贵,实际上仅是表面光彩,即使有个正五品驸马都尉的称号,但这并非实职,更无半点实权。陈闲也没有自己的新建府邸,他只能入住在天阳公主府,而公主才是天阳公主府唯一的主人,公主府的一切财物,包括属吏和奴婢及圣上的一切赏赐,全由公主一个人支配,甚至包括自己都属于被公主支配的人,而自己在天阳公主府的地位其实等同于一个附庸。

与天阳大公主的关系顺序也基本可以理解为,先是君臣、其次是主从、最后才是夫妻。即使现如今身在京都,这公主也不是自己想见就能见的,吃饭是分开吃,睡觉也是分开睡,若无公主召见,擅自踏入公主寝楼,这是重罪。甚至每天早中晚,需向公主行三次常礼,如果公主没心情见自己,连殿门都不能进。

简单来说,在下人面前,自己是驸马爷,但在公主面前,自己等同下人。

那时真正看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后,陈闲才会认为自己成为驸马爷,这不过是命运转向了一条可能更加坎坷的道路。

甚至他在京都国子监学习的两年里,还曾听人似有意又似无意给自己灌输过几个关于驸马的原则故事。

他路上无聊回忆起来颇觉好笑,比如,前朝有位驸马因为耐不住寂寞,某晚擅自潜入了公主的寝楼,结果被阉了,驸马身份也丢了;又比如,前朝有位公主觉得驸马一个人服侍自己不够,便向当时的皇帝哭诉,后来在这位皇帝的默许之下,这位公主竟明目张胆地在府上养了十几个小白脸,当时的这位驸马头上都成大草原了,不仅得忍着,且不敢与人诉苦;更比如,本朝太宗初年,有一位不愿当驸马的权贵子弟,在大婚之前竟然连夜跑路逃到了西境,结果西境诸小国不敢收留此人,便将此人绑了送回了本朝京都,当时那位公主也极泼辣,二话不说直接下令砍了这位准驸马,当时太宗陛下却什么话也没说。

虽说凡事没有这么绝对,但有两点是几乎可以肯定,一是驸马不会被授予任何实权官职,二是根本不用想着要求公主三从四德。基于这些事实及对本朝驸马身份的认知,陈闲在面对被逐回老家一事,并未觉得不爽,相反还值得庆幸。天阳大公主不满意这桩婚事,但哪怕这个妻子是京都的十二国色之首、本朝第一美人,其实陈闲记忆中对这位公主也似乎没什么感觉。

这个妻子想造反也好,想篡位也罢,陈闲管不了她,也没资格管她。

来到这个古代世界既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陈闲对于这一世仍然充满了热情与期待,他这一路上其实已经考虑的很清楚。既然自己已经不可能入朝为官,更不可能被委以重任,这个妻子又高居于庙堂,那自己回到苏州以后,没事做便干脆先行走于江湖,这样与公主之间互无牵扯,岂不最好。

无论这间茶肆里的人怎样议论与看待自己这个妻子,陈闲只当没有听见,待外面风雨小了,他站起身。

“雨小了,走吧,回苏州,你们若喜欢吃包花馅饼,那就捎上一炉,咱们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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