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晓得一二!听京中百姓说这女子口碑还不错,而且早已艳名远播!”
“嗯!”郭氏的表情开始肃穆起来,“我在这汴京住了也有十几年了,早知道这位李姑娘,只是未曾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我倒听一些闺中爱听小唱的风雅姐妹谈起过她,说她天姿巧慧,容貌娟妍,针神曲圣,莫不精晓,性爱闲静,遇有幽林远涧、片石孤云,则恋恋不忍舍去;每至男女杂坐,歌吹喧阗,心厌色沮,意有不屑之情。更有一样卓异处,其性外冷里热,傲视权贵,鄙薄赃官恶吏,是烟花行里极难得的女子呢!”
刘錡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这就对上了!难怪京中士大夫都赞她才艺非凡,就连官家这等丹青妙手,也……若是那俗女子,着实难有这等境界!对,我想起来了,去年官家曾给我看过一幅字,想来就是那李师师的手笔了!”
“写得如何?”郭氏睁大了眼睛问道。
“写得当真是不错的,潇洒超逸,几无妇人气格!”
“这就是了!看来李姑娘也是咱们的人了!”郭氏颔首道,“她可是大有争取的价值啊,若是她能在官家面前进一言,可是比咱们说上千句万句都顶用呢!夫君啊,切不可不往长远处筹谋!”
“咱们的人”是刘錡夫妇的一个固有说法,指的是那些在朝政问题上认同自己的人,刘錡夫妇也整日为朝政的败坏而忧心不已,所以很想争取一些盟友来致力于驱除奸邪、改善朝政。
经过夫妇二人的商议,最后决定先把这个担子挑起来,反正刘錡平素确实无事可做,能够通过李姑娘向官家进些良言也是好的,可若是那李姑娘指望不上,到时刘錡再想办法抽身不迟。
“那官家不会完全放心咱们的人的,而且若是皇城司的人都被撤走,官家也失了耳目,这断断不可行!不过李姑娘每日家进进出出的,身边都是一帮男人护卫,也多有不便,这样吧,我们家里有几个女孩子武艺不错,就暂拨给夫君调遣了,让她们平素扮成下人跟在李姑娘身边就好了!”郭氏叮嘱道。
“还有这样的女子,怎么没有听见夫人提起过?”
“这有什么可说的?我们郭家也是将家出身,从我曾祖父时起,就担心一家人或有遭逢战乱之时,女儿在家相夫教子、纺线织布固然是正道,可若是遇有急难时该怎么办?不如就专挑几个女孩子令其习武,练出一副好身手,到时说不定就可以出奇制胜呢!不瞒夫君说,我以前还会两下子呢!呵呵。”郭氏说着朝刘錡身上捶打了两下。
“呵呵,还是夫人一家想得周全,刘某甘拜下风!”
郭氏收起了娇媚的笑容,抬眼看着刘錡,正色道:“夫君若是觉得那李姑娘不错,与她不妨走得近一些,你放心,我是不会嫉妒的!咱们一切皆以大局为重!”
刘錡不禁紧紧搂住了夫人,他深情地注视着怀里这位毫无矫饰言行的女子,半晌方点头道:“嗯!”
刘錡有一位好兄弟名叫马扩,现下正在京中国学入读武科,马扩的父亲马政是熙州狄道人,在西军中任职已多年,后因得罪了童贯被贬官至山东青州。马政将一家人安顿在了登州的亲戚家,后来马扩跟着父亲到青州的州学武科参加考选,一举中选,不久后就被荐举入读汴京的国学武科。
刘錡虽比马扩大五岁,也没有亲属关系,却因早年曾一起到青塘羌人那里做人质(在招降羌人时表达宋方及刘仲武的诚意),培养出一份比亲生兄弟还有过之的情义,而且由刘仲武与马政做主,还为马扩选定了刘錡生母的义女做未来新妇。
马扩才堪大用,而且忠勇可嘉,是刘錡所依仗的手足,为此刘錡又去问计于马扩。刘錡在将情况通报给马扩之后,拍着他的肩膀道:“子充,过几日就是尚书省所主持的‘省试’的日子,省试之后过一个月就是殿试,为兄本不该烦扰你,可是兹事体大,你不妨说说你的看法,为兄参酌一下!”
马扩想了一下,回道:“三哥,在此事上我并无高见,我也赞同嫂子的意见!如今国事日非,处处是乱政乱局,我们不当再以常时视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且不可迂腐,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刘錡拍了一下自己的膝头,道:“好吧,既然你也赞同我们夫妇的愚见,那我心里就有底了,你加紧备考吧!好在你是武科,比拼的是真才实学,你小子自幼在我们西军里就成绩优特、学业卓然,此番你可要为咱们西军长长脸面!”
“呵呵,有三哥这位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已足以为咱们西军长脸了!听闻今年皇三子嘉王也要参与抡才大典,且看官家如何为他这位嘉儿排名吧!”马扩摊手道。
“以为兄对官家的了解,官家尚不至于令嘉王做状元的,所以子充且放手一搏,今朝夺魁尚可期也!到时为兄到丰乐楼为你摆庆功宴!”刘錡豪迈地拍了一下马扩的后背,“夺魁后即可授官,到时为兄亲到陕西把义妹接来与兄弟完婚,也了却了咱们两家的一桩心事了,呵呵!”
“多谢三哥!婚期不急,家父年内有望调回西军,到时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回陕西了,何必再麻烦三哥再跑这一趟!”
“不麻烦,我总要回家探亲的嘛!这事兄弟别操心了,就包在我和你嫂子身上了!”
【1】古人一般认为李姓的郡望在陇西,所以常以“陇西氏”指代李姓之人。赵氏的郡望在天水,故而宋朝常被后人称之为“天水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