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青青将酒食端了上来。在桌上布置好杯盘后,青青并未出去,而是找了一把空椅坐下。
灵阳先为白山满了一杯酒,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令白山意想不到的是,灵阳也为青青倒了一杯。
三杯酒满,小阁中已满是桂花之香。比之立于桂树之下,还要馥郁芬芳。
白山细观杯中之酒,色泽金黄,晶莹剔透。杯中还有几片细小花瓣,好似一杯琥珀,着实悦目。观其色,嗅其味,就连从未饮过酒的白山和尚,也有了举杯一饮的冲动。
此时,灵阳已将酒杯举起,“和尚,请。我敢说临安城内,绝对找不出第二家,能酿出如此好酒。”
“灵阳道长,哪有当着人家面吹捧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青青口中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笑的十分开心。
“哪里是吹捧?我说的分明是事实。”
灵阳将杯沿贴在唇边,浅浅的饮了一口。
白山学着灵阳的样子,也举杯将酒送入口中。哪料一口还未饮下,便觉一股辛辣之气由喉头涌上,致使气息不稳,猛地咳了起来。
青青哑然失笑道:“原来和尚不会饮酒啊。”
白山努力止住咳声,羞赧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灵阳道:“他说要教我。”
灵阳也笑道:“你饮的太急了。饮这酒要浅酌慢饮,入口后用舌中缓缓送下。方能领略此中真谛。你再试饮一次。”
按灵阳所说,白山再次饮了一口,这一次慢慢咽下,果然没了辛辣之气,反而绵甜清香,回味悠长。
青青见白山已领悟了饮酒之法,对灵阳笑道:“酒是佛门大戒,和尚饮酒已是罪过,你这教导和尚饮酒的,是不是罪过更大呀?”
灵阳眯起凤目,不屑道:“那些戒律不值一提。直白讲戒律就是牢笼。是为那些有心向佛,却心志不坚之辈准备的。他们不能安心参禅悟道,那就用戒律的牢笼把他们关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全都堵死,只留一个出口,迫使他们一心修行。依我看守戒是最下等的修行。”
白山听灵阳诽谤佛门戒律,心中不悦,有心反驳,又觉得似乎说的有些道理。一时不知该如何驳斥。
灵阳一指白山,对青青道:“这个和尚就不一样了,他的向佛之心坚如磐石,就算是天塌地陷,也不会有丝毫转移。所以不必管那些戒律,即便是酒色财气全占了,他将来也一样得证菩提。”
白山听灵阳所说似是在肯定自己,可是听来听去怎么也不觉得是好话,忍不住白了灵阳一眼。
灵阳视而不见,依旧举杯劝饮。青青也加入其中。白山本已初窥门径,三杯两盏之后,愈加驾轻就熟,深得其中三昧。
酒至半酣,灵阳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怎么不见姚可仙和陆嫣儿?”
青青道:“那两个呀,估计正忙着谈情说爱呢。”
“哦?此话怎讲?”灵阳来了兴致。
“前些日来个善鼓瑟的书生,与姐妹俩有过一番较艺。结果姐妹俩都败下阵来,没想到三人经此一事反倒成了知己。此后这姐妹俩便很少来了。还不是在忙着和那个白面书生风花雪月。”说到最后,青青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
“原来如此。”灵阳点了点头。见白山听的一头雾水,解释道:“姚可仙和陆嫣儿是附近有名的乐伎,姚可仙善琵琶,陆嫣儿善瑶琴。经常来这里为客人弹奏。我本想叫来助兴,也要你一饱耳福的。”
白山对音乐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最擅长的乐器就是寺中的一口佛钟,但从未敲出过悦耳的音乐。那单调的声音实在令人难以恭维,甚至曾经吵得灵阳不得不使用灵符封印钟声。因此对于错过一场演奏,白山并不觉得有何遗憾。
此后青青便缠着灵阳讲一些传奇故事。灵阳将青绫之事讲述了一遍。听到青娟的遭遇时,青青杏眼圆睁,大骂那几个赌徒无耻。见到青青发怒的样子,白山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世间竟然存在着连嗔怒都美的令人心动的女子。
当灵阳说到白山为青娟超度时,青青望向白山,笑道:“你这和尚还挺厉害嘛!”
看着那一对酒窝,白山不知如何应对,尴尬的挤出一个微笑。似乎对自己的笑容并不是十分满意,马上又将头低下。低头的瞬间,和尚的脸已经红了,不知是害羞,还是有了酒意。
三人边饮酒边闲谈,不知不觉已是黄昏。灵阳这才与白山告辞出门,青青一直送出门外。
半日之间,三人喝了一坛酒。灵阳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从未饮过酒。白山除了面颊微红,也无异样。灵阳暗笑道:“和尚还是天生的海量。”
出离何家茶坊,灵阳带着白山一直向北走。
“这是去哪?”白山问。
“今晚不会太早回山,先找个地方让你休息休息。天黑后恐怕还要活动活动筋骨。”灵阳答。
白山随着灵阳左转右转,来至一所大院门前。此时夜色渐浓,大院的门口已经挂起了两盏鸳鸯灯。
灵阳并不寻人通报,径直走了进去。白山紧跟其后。来至天井,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迎了出来。见到灵阳,满脸堆欢道:“一大早,我这左眼就跳个没完。我就知道今天一定有贵客临门。没想到竟然是灵阳道长。真是贵客中的贵客,快请进,快请进。”
说话间中年女子看到了白山,怔了一下,又笑道:“这位高僧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不知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