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父亲顿时无话可说，随即抱着小男孩跪在地上，朝着张润泽磕了三个头：“张大夫，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儿子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啊！我就是想从你那儿弄点钱，给我儿子买个好的公墓，让他下辈子不要这么苦。我并不是真心想要讹您，我不故意的啊！”

“哈哈，哈哈……”张润泽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那张脸就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似的，充满了沧桑，“小军爸爸，你没钱给小军买公墓，我给啊！你上次说没钱给小军交学费，我不是给了吗？再上次，你说小军幼儿园的伙食费交不起，我也不给了吗？你哪次说缺钱，我没给吗？”

听到张润泽这几句话，正在排队的病人们纷纷破口大骂。

“你这王八蛋还是不是人？”

“恩将仇报，简直就是畜生啊！”

“穷不要紧，连良心都给狗吃了，活该你这辈子穷！”

小男孩父亲被骂得头都不敢抬起来，只会低声抽噎。

张润泽仰天做了个深呼吸，心情稍稍平静：“我一生行医谨慎，从未有过将病人治死的事故发生，我还想给病人治病到八十岁。可是小军爸爸，你这么做不仅仅毁掉我剩下将近二十年的行医生涯，更是毁掉我作为一名医者的仁心啊！”

“张大夫，还和他废话什么，把他赶出去！”

“对，这种人渣根本不配同情！”

众人怒骂着小男孩父亲，张润泽摇了摇头，满脸疲惫：“小军爸爸，你去替小军找一块好的墓地吧，钱还是我出。不过，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带着医者的怜悯出这笔钱。以后，病人就是病人，大夫就是大夫，我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张爷爷……”一声微弱的声音从已经昏迷的小男孩嘴里发现，听得张润泽的内心猛地一颤，“谢谢……”

这是这个小男孩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气息。

张润泽颤抖地抚摸着小男孩的脸，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小军，小军……”

“儿子”小男孩父亲也是仰天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啊！”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片沉默，内心非常复杂。

可怜吗？可怜，小男孩的父亲可怜，小男孩更可怜。

可恨吗？小男孩子的父亲可恨，但是小男孩不可恨。

大人有罪，小孩子没有，这就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小男孩的父亲走了，带着众人给他筹集的五万块，去安排小男孩的后事去了。

张润泽也没了继续出诊的心情，让病人离开，要么去医院，要么等明天再来。

将门诊部关上，张润泽这才朝着周昊轩鞠了一躬：“周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周昊轩知道张润泽所说的“命”是什么，张润泽的命，就是他的行医之命。

“应该是说，小军救了张大夫一命才是。”周昊轩道，“如果不是那个小

男孩最后的赤子之心，恐怕张大夫这辈子都不会再行医了吧？”

“是的。”张润泽苦笑道，“最终，我还是没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