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化生并没有等他们太久,因为老道真的来找他了。老道士的选择没什么问题,这整个雷家大宅,他最该提防的的确是宇化生,最不可能从谁的手底下逃掉,自然也是宇化生。
但他知道宇化生有话想问他,毕竟他透露的信息太多,他回了房后一边想着怎么逃走,一边揣测宇化生会不会来找他。其实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自然是从师门听来的,虽然他师门没有了,但老祖宗留下了一本秘闻录,也不知老祖宗什么身份,居然把当年天庭之事打听得清清楚楚。
老道士有时候会想,也许他家祖宗也是天庭的人,哪怕是个小官呢。然后在天上受了委屈,下了界干脆就修习了邪术,为所欲为多年,到底被天道惩罚,灰飞烟灭了。
不得不说老道士的猜想还是靠谱的,宇化生确实在意他修炼邪术的途径,尤其是那换命术。有违天道的术法不少,有些违得并不那么明显,也不影响天道正常运行,所以无人知晓时天道多半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但换命术不同,这就是直接跟天道对着干了,违反人类的自然生存法则,是大逆不道的,也是必须铲除的。
当老道士找过来的时候,宇化生正百无聊赖的喝着茶。人间的茶水他很少喝,雷家是大户人家,待客的茶是上品,他慢慢品着,居然觉得还不错。
他看着老道士静悄悄走了进来,进门时还回头看了看,似乎觉得那群少年是个麻烦,不想惊动他们。小少年们倒是没跟上来,不知怎么被他骗过了。
“想着上仙一定有话问我,所以特地过来一趟。”老道士进了门,一脸理所当然的坐在他对面,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宇化生挑了挑眉,心想这还有自己送上门的?这就不能怪他主动招惹了。
“是有些地方觉得好奇,但对于我来说,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宇化生说的是实话,但老道士却觉得他在强撑,笑得莫测高深,“如果你愿意回答,我勉强可以问一问。比如,人间有一些关于我的传说,但并不多。你随便去街上拉一个人,问他我是谁,他是肯定不知道的,但你知道的似乎不少。”
“您谦虚了,普通人类不知道,但修仙家族大多都知道,虽然知道的也不多,现在的一些年轻修士都相当的崇拜你,你在这里,是有信仰的。”
“我要说我无所谓你可能不会信,但我仍然要说,信仰之力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用,毕竟我不在天上混,在三千小世界行走,大多也只是用了天道赐予的力量,自己都没怎么特意修炼。但正因为没怎么修炼修为还一直在进步,所以也不能说信仰之力一点用都没有,显得矫情。”宇化生想了想,“你知道得那么仔细,莫非是你祖上有人给你传了话本之类的东西,居然有专门提到我?”
老道士惊讶了一阵子,也不得不承认,宇化生是真的聪明,或者应该说是知世事的。那些人说他应天道而生所以不了解人情世故,到底理解得有多偏差?他穿梭三千小世界上千年,还不懂人情世事莫不是个傻子?他只是不在意又不是真傻。
“确实有师门祖师爷留下的秘录……”
“所以换命术也是在那里学的?”宇化生挑眉。
老道士有些措手不及,明明之前还在说他自己的事,怎么突然就说到换命术了?你们这些上仙的脾气都是这么阴阳不定的,说话都这么颠三倒四吗?“这个么……”他笑了笑,自然不能轻易告知,“上仙如果想知道,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宇化生默默看着他,心想他有资格谈条件?这个换命术到底从哪里学的,你要不要亲口说有什么关系,当他查不出来?他闭了闭眼,想看看这位以修炼邪术为荣的老道士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修习换命术的,但他片刻后又睁开眼睛。神奇,居然看不到。
老道士的经历他多少看到了一些,但自从他入了师门,很多经历就相当糊涂了,尤其修习术法的经历,就好像一副丹青被什么人大笔一挥抹去一些画面一样。厉害啊,他感叹,创建邪术门派的祖师,大约果真是被天庭所弃的仙人,灵力高强,且对于如何蒙蔽天道,早就得心应手。他冲老道士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屋吧,我跟你谈不了条件,也不想知道你怎么修习邪术的,说白了关我什么事呢?”他老神在在,“我接的委托,只是给家养仙报仇而已,把你交给人界修仙者我也就算完成任务了,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对付你的。”
老道士愣住了,起初还以为他是在吊人胃口,越看越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了。
“只要你放我一马,我把祖师爷留下的秘闻录交给你,里面不只有你的传说故事,还有各种邪术术法,你哪怕只是拿去天庭交差,都是大功一件……”
“你这就出卖你的祖师爷了?”宇化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也不兜圈子,里面的术法我大多都学了,秘闻也都看过了,这确实是我历代祖师爷的见闻录,也是他们的术法合本,但我家门派现在没什么人了,小辈们尤其稀少。我想着他们有灵力的还是去学正道术法修仙吧,我这一派,灭了也就灭了,能保住命最重要,不是吗?”老道士想得实在,取舍大气,这一点宇化生对他还算另眼相看。
然而他怎么可能放过他呢?不会放过他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呀。他在心里冷笑,心想这家伙大概真的聪明了一世,凭着个秘闻录都能把换命术练出来,却实在是糊涂一时,想凭借区区一本秘闻录换自己全身而退,是不是想得太好了?
不,他既然聪明,就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异想天开的事。宇化生冷了脸色,冲着老道士打了个响指。老道士愣了愣,突然就在他的面前缓慢的,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