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想起那次她在柏林的身后做了什么了。一个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小把戏,她的魔导师说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咒语,可铃兰不以为意。
她偷走了君主的一点点影子。
尽管这毫无用处。诚然影子是每个人黑暗的具象化,光无法像穿透精灵那样穿透人类的血肉,因此人们有了黑影。这跟许多动植物不一样,越高阶的魔法师越看重自己的影子,就像阴阳那样不可或缺。
只拿走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并不能做什么,可至少有种报复的快感不是吗。
把影子装进左脚的袜子里,狠狠的踩在脚下几天,直到她不喜欢那双袜子的花样为止。
印象里柏林并没有在王宫里做什么,每天相安无事的进食和参加晚宴,又开始了吃饭和等死的循环往复。
有时候冥界会送来一些造型诡异的花束和珍贵矿藏,铃兰没有关注那些,正常人都不会把骷髅里的番红花摆在床头的。
索尔的到来结束了回忆。
“这场风暴将会持续七天,抓住短暂的晴天殿下。”铃兰在他开始搭话前截住,“希望能见到您出席我的婚礼。”
她回头看了一眼茫然的索尔,样子就像在和仇人的遗体做告别。斗篷上的金线翻滚在密林深处,几下就没了踪影。
啊,有趣的婚姻。
-
-
-
黎明前,天空飘着一朵暗淡的云,像拉长的袋子一样向西延伸开,看不到尽头。实习女巫拉娅*特里平和斯达内站在布罗肯峰顶,等待着日出。这里是塞内加尔的巫师聚集之地,中心工厂就在二十英里的北方。
她跟一些暗精灵和及时享乐的情人在这里参加七月啤酒节,几乎呆了一个月。昨晚是最后最大的狂欢,清冽的晨风吹醒有些昏沉的头脑,宿醉正在使她的头隐隐作痛。
这里随处可见节日残留物:胡乱涂鸦的木板;喝光倒地的酒瓶;飘扬的写着烧死的鲜红旗帜,已经干涸的纹身草汁,被染成白色的草地上一片混乱。
“你们巫师的集会总是这么——”斯达内为难的措辞。
“糟糕透顶?”拉娅笑着依偎在他怀里,但她的表情却在说“我觉得好极了”。斯达内猜不到她的心思,便只好低头亲吻她带着马齿苋味道的发丝。
朝阳跳出来了,这对欢喜鸟在晨光中接吻。
尽管如此斯达内仍然对自己是否定和不看好的态度。跟拉娅相处的每一刻都让这个年轻人觉得自己木讷乏味,像他只知道点烟草的爷爷。拉娅是他的第一个情人,也是他遇见的第一位女巫,在此之前他对女巫一无所知。
尽管他的祖上曾出过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巫,还被一位红衣主教处以绞刑。虽然已经过了百年,那位女巫的名字仍然是个提不得的禁咒。所有人都说她是家族的叛徒,是无恶不作的地狱使者。她十五岁时就展现出一些邪恶的黑暗力量,比如偷走邻居的水牛害他错过农耕;拐跑一个七岁的小孩;在一个血红色月亮的夜晚标记符阵试图召唤恶魔祸害乡里。
斯达内小时候见过那个被拐骗的小孩子,那时他已经是个疯疯癫癫的垂暮老人,斯达内作为义工替当地的教会为他清洗身体和做饭。在一群孩子中他跑的最慢,因此在疯老头发疯时被抓住,老头神经质的喊着女巫的名字,问她是否安好。老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是反复念叨着“她把我从那对夫妻的手里救出来”。
或许她并不是一个坏女巫,可谁知道呢,他们以女巫罪抓了她,把她绑在火刑架上,召集全城的人来观看正义的裁决。斯达内家族的疯子,耻辱。但毕竟时间久远,后人提起她时也只是耸耸肩膀。对此斯达内更多的是好奇。
他看着沉迷美景的爱人,笑着问她:“你把第六根脚趾藏到哪里去了?”
“看好了。”拉娅注视着他脱掉自己的鞋袜。他们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晨光蔓延到白云上,转而在他们背脊上跳跃,两个拉长的影子投在地上,把带有“烧死”字样的旗帜覆上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