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晴明哪能不知道云妙失忆了,是不是真的失忆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但他还是问了,只因他心中有了猜测。
如今望眼四洲,除了分裂的江家以外,还有几个医理世家?若云妙真是江家的人,他可不能随便将云妙带回光明宫,这就不仅仅是救人了,更是涉及到门派之间的站队。
现在大陆情势逐急,听几位师长说有神人出世,不过多时这片大陆就会生灵涂炭。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管她是花间辞江氏一族的人也好,还是药中仙江氏一族的人,都是不能救的。
若是救了便代表光明宫朝谁那边靠了,到时候东川部洲的中小门派必定会望风而动,宁晴明心中纠结,他不能自己来决定这么大的事。
宁晴明沉默不语,房中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一向和蔼带笑的大师兄忽然沉了脸,时惊墨察觉不妙,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师兄……”
宁晴明敛了敛眸,面色缓了几分,只道“没事,只是觉得这位姑娘眉眼间有几分药香气,随口一问罢了。她方才说的都很切确,照她说的去做就行。”
时惊墨点点头,“好。”
宁晴明略停留了片刻,就匆匆离开了。他得好好去查一查,江氏一族近日有没有女子出任或者失踪。
若房中的女子真是江氏一族的人,宁晴明在心中略惋惜的叹了口气,那便不能再救了。
云妙觉得有几分不安,方才宁晴明看着她的眼神明明极其认真,怎么可能是随口一问。
趁时惊墨在给她背上上药,她状似不经意间问到“时姑娘,方才宁仙长说的江家是哪个江家?”
“我也不太清楚,不知道是花间辞江氏一族还是药中仙江氏一族,但应该就是这两家其中之一。”
花间辞江氏一族!
云妙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
“自神君沉寂之后,江氏全族行事极为低调。江老祖于五百年前陨落,自那时起江氏一族一直面和心不和,于五年前彻底翻脸,不知为何。二长老江玄素带着他的分支自立门户,如今对大陆自称为药中仙江氏一族,处处与花间辞作对。”
极其熟悉,不知道在哪儿听过,是在哪儿……
她努力回想,想着想着,脑海中那个男人低柔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他没有循循念咒,而是在低吟浅唱,仿佛在蛊惑人心。
“嘶……”头又开始疼了。
见云妙身子颤了一下,时惊墨急忙停了手,问到“弄疼你了吗?”
“没有,头疼得厉害。”云妙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隐忍。
……
几天后,云妙身上的皮肉伤已经好了七八分了,这即归功于她自身极强的自愈能力,也归功于宁晴明效果极好的药。修仙之人只要不伤神识、不断筋断骨,那恢复的便极快。
云妙在屋子里连着躺了几天,今天天气很好,时惊墨就带她出来透透气。
迎仙楼后面有一座很大的花园,这座花园修了三年,今年刚刚竣工,原本是要拿来做城主府的后园,谁知逢上四洲交互会。郭忘就请了十位仙长将这花园移来了迎仙楼,城主府后园的地面上现在就剩下一个大洞了。
昨夜刚下过雨,空气很清新,天高云淡,清风徐徐,倒是个极好的散心的天气。
时惊墨拉着云妙来到花园里,这儿除了几个女仙外,也没看到别的人,十分清净。
园里百花争艳,竞相吐蕊,蜂蝶纷飞,圆石路上花香四溢。
二人绕过牡丹花从,又走过一处假山,听着小泉的叮咚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在一高处小亭上歇了脚。
看着云妙隐隐有些泛白的脸色,时惊墨不禁有些愧疚道“本来想带你出来随便走走,谁知道看风景看上头了,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云妙莞尔一笑,“这里风景很美,我也看忘了,倒不觉得哪儿不舒服。”
“这里景色也很好啊,从这儿看能看到整个花园的景色,哎,你也起来看看,哦对了你身上还有伤,我又给忘了。”
二人正说说笑笑,时惊墨忽然看向一处,顿时柳眉倒竖,“这甄乐,整天可真是不干正事!”颇有些自家猪拱烂了别人家的白菜地,别人找她赔钱的气愤。
云妙顺着时惊墨的眼神看去,只见低处的松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甄乐,另一个是长得漂亮的、不知道哪家的女仙,甄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那女仙逗得笑成了一朵花。
“哎,”时惊墨忽然扯了扯云妙的袖子,“你快看那儿,哈哈哈,大白天的也太刺激了吧!”
透过甄乐二人站的那棵松树下看去,只见那杜鹃花丛中,有两具交叠在一起的身躯,女子肤白脂凝,薄薄的衣衫被解了大半,松松散散的挂在腰上,男子伏在她的背上,卖力的拱动着身体,弄得那女子满面潮红,连连压声捂嘴,生怕喘出了动静。
那儿离她们这儿的亭子只有十几米,凭着修仙者的视觉,云妙和时惊墨几乎能看清他们额上的汗珠,云妙顿时别过头去,对看得津津有味的时惊墨哭笑不得。
看了一会儿,时惊墨许是觉得没意思,收了目光在低着头找些什么。
云妙坐在一旁吹着小风,脑子里时不时闪过一个画面,花前月下、白衣少年、烤鱼、二人在花园撞见野合之事……每每要想起来时,那男声就开始在云妙脑海中或是低吟浅唱,或是循循念咒,便又将她的思绪打断了。
忽然,时惊墨拉着云妙的手,促声道“不好被发现了,快走。”
云妙一怔,一头雾水的被时惊墨拉着跑了,跑的她身上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一阵一阵的疼。
原来啊,时惊墨觉得光看不过瘾,便寻了个小石子丢了过去。这下倒真是打破了一湖的平静,那本来已是快到高点的二人瞬间被吓得一激灵,二人气急败坏的朝石子丢来的方向看去,恰好就看到来不及抽回脑袋的时惊墨。
那二人提刀砍了她的冲动都有了,时惊墨做贼心虚,只能赶紧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