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受教了。”萧瑾瑜沮丧地点点头,自己的想法看来还是太流于表面了啊!亏得自己还为这个想法沾沾自喜,结果却是半分都行不通。
“不过我的瑾儿能有达则兼济天下的心思,还是值得表扬的。”萧贤明白萧瑾瑜的沮丧,又不忍看她难过,只能从另一方面鼓励她了。
“爹爹。”萧瑾瑜很快就回过了神,钻到了萧贤怀里一阵撒娇,哄的萧贤眉开眼笑。一旁的顾知书也笑了起来,俯身捏了捏萧瑾瑜的脸蛋,道:“这么快就只知道哄爹爹,把娘亲忘在一边了?”
“瑾儿哪里敢呢?娘亲对瑾儿最好了,瑾儿对爹爹的喜欢和瑾儿对娘亲的喜欢一样多。”萧瑾瑜从萧贤怀里退出来,一手拉着萧贤的胳膊,一手拽过了顾知书的胳膊,紧紧把它们抱在怀里。
“你这泼猴,自小便是这一套说辞。对着你爹爹说你喜欢你爹爹多,对着娘亲说喜欢娘亲多,凑在一起又说喜欢的一样多。”顾知书亲昵地点了点萧瑾瑜的额头,看她笑的开怀,自己也笑的开心。
“娘亲,冤枉啊!这都是爹爹教我的,爹爹说这叫审时度势。”萧瑾瑜放开二人的胳膊,一边把锅甩给萧贤,一边机灵地跑去马车另一头坐好,躲过了顾知书的“蹂躏”。
三人在车里温馨和乐,车外骑着高头大马的甄逸却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按理说,他们走过的这个湖边虽说是人迹罕至,却也到不了如今荒芜人烟的境地。
“嗖——”铁制的箭头划破空气,直直地冲着马车而去。甄逸暗道不好,连忙抽出自己的佩剑,大喊道:“有刺客,保护大皇子!”
“叮——”地一声,萧瑾瑜刚刚离开的位置便多了一支箭。萧贤和顾知书脸色猛然大变,萧贤掀开帘子,看到甄逸和兵士们正和一群蒙着脸的人对打,又赶忙放下了帘子。顾知书却搂着萧瑾瑜哭出了声,若非瑾娘和自己玩闹,那只箭,足以要了瑾娘的命,也要了她的命去啊!失而复得的后怕使得顾知书失了稳重大方,将萧瑾瑜牢牢地搂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躯挡住萧瑾瑜的,用这种最原始,最笨拙的方法保护着她。
萧瑾瑜从没有经历过如此阵仗,她看着那支钉在红木上的箭,又看看紧紧抱住她,生怕她再受半分伤害的顾知书,手中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剑,紧紧捏住剑柄的萧贤。萧瑾瑜第一次从心底对京都没了当初的憧憬,她甚至想回去,回到那个满是温馨的两进院子,回到日日紧闭的大门内。
许久之后,久到飘着烟丝的香炉没了温度,再也掩盖不住车外的血腥气的时候,甄逸的声音传来:“爷,抓到了两个活口,其余的都处理干净了。”
顾知书闻言,紧绷着的身子软了下来,骤一放松,她就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萧瑾瑜的泪珠也忍不住滚滚而下,抱着顾知书嚎啕大哭。萧贤放下手中的剑,打横抱起顾知书,将她平放在车内的榻上,又轻轻为她盖上了被子。又抱起嚎啕大哭的萧瑾瑜,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待她安静下来,萧贤右手拔出利剑,左手牵着萧瑾瑜,走下马车。
萧瑾瑜缓了过来,下了车,入眼的是远处堆积着的十多个黑色衣服的人。那些人血肉模糊,残缺不全。萧瑾瑜一个没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手紧紧地攥着萧贤的衣服,躲在他的身后抽噎。而一直站在车前的甄逸脸上,盔甲上沾着鲜血,他手下的士兵,依旧肃穆而立,不见半分慌乱。
萧贤安抚地拍了拍萧瑾瑜,待她不吐了,身子也不向之前颤地那么厉害了,才冲着甄逸道:“将那两个人带过来。”
“是。”甄逸点头,冲远处的兵士招了招手,便有四个兵士拖着两个满身鲜血的人来到了萧贤面前。萧贤松开萧瑾瑜的手,朝他们走去,后一刻却发现萧瑾瑜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松手,无奈,只得又重新牵住她,带着萧瑾瑜一步一步走到那两人面前。
“是谁派你们来的?”萧瑾瑜第一次听到萧贤如此冰冷无情的语气,有些瑟缩。萧贤无奈,搂过才到他腰间的萧瑾瑜,转向黑衣人时声音缓了许多,眸光却比之前更加冰冷无情:“是我哪个好弟弟啊?”
“无……无人。”地上的黑衣人气若游丝,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他们,此时还没昏过去完全是因为刚才甄逸就地取材,命手下人泼的冰冷刺骨的湖水。说来他们也惨,原本以为派来接萧贤的就算是甄逸,手下的兵将也不应该这般的强悍。他们都是某位皇子千挑万选,起码能以一敌十的暗卫,手上的红色也不少染,却不成想,甄逸带的这二十八位兵士都是随着他上过战场,平过乱,战功赫赫的人物。对手不再是手无寸铁,醉生梦死的官吏,而是金戈铁马,醉卧沙场的将军,毫无疑问,黑衣人败得彻底。
“让孤猜猜看,究竟是谁容不得孤王呢?是差一步登天的老三,还是半只脚踏入了地狱的老六呢?”萧贤玩味地看着黑衣人的不变的脸色,忽然,手中的利剑狠狠地怼进了黑衣人的大腿里,甄逸看着露在外边的剑身长度,心中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往日人人称颂的温润皇子。
“无……人。”黑衣人就算被贯穿了身体的软肉,面色依旧无改,说的话也依旧无改。
“好!”萧贤不顾身边的萧瑾瑜颤抖着想逃跑的身子,右手握着剑柄用力一拧,黑衣人痛苦的大喊出声:“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杀了你?”萧贤嗤笑一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上用力,拔出了剑,打量了黑衣人片刻,这剑就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胸腔,可是这剑的角度又及其刁钻,没有伤着他的肺腑分毫:“说不说?”
“无人。”黑衣人知道自己怕是逃不过了,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审讯之下坚持多久,拼尽全力扭动身子,利剑终于伤了他的心肺,他也终于松了口气一般,解脱般的躺在了地上。
“哇”一旁的萧瑾瑜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在她面前死了,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胃又开始翻滚。可是经过刚才的呕吐,她的胃里什么都没有了,只能不停地干呕。萧贤难受地看着萧瑾瑜,他想抱起她,把她送回到顾氏身边,让她好好休息。可是他不能,萧瑾瑜今日在马车上的关于寒门的话让他知道瑾儿若是好好雕琢,必有一个好的前途,若是将来她真的进了朝廷,此时她眼前的,都是她必须经历的,甚至,未来远远比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还可怕。她必须克服自己的恐惧,必须尽快的适应这一切,若是度不过去,那么他日后就会让瑾儿成为一个平安富贵的郡主、公主,可她穷其一生,都只能是一个富贵乡里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