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春雨在窗外飘荡，卷起肆意的凉风，和泥土的芬芳。冬日里灾难的寒冰，如今已经融化得七七八八，自然又恢复了往常盎然的生机。一阵阵清脆的鸟叫声传进人的耳朵，就像是一颗颗大大小小的珍珠，一个接一个滚落进白玉盘的声音。

肯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鸟叫声，心情愉悦。距离他住院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赖于先进的医疗技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虽然在过去的三十天里，他很少下床移动，食物也主要以流食为主，这让他原本就瘦的身子，已经变得和一根竹竿一样。他直起身子坐了起来，盯着远处的原野凝望。

敲门的声音响了。“请进。”他喊了一声，但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看他的风景。

“看什么呢，马克？”不用回头看，他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汤姆。他那轻浮的独特腔调，任何人都模仿不来。

“我在想，布莱克这个定时炸弹什么时候才能炸开。”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

“这叫‘防患于未然’。尤其是在自己家里，还有你在意的东西的情况下。”

“不要过于在意。这种杂鱼级的人物，能给我们带来多大麻烦？比起想他，还不如考虑诸如‘今天中午吃什么’这种眼前的事情。”

“我在意的不是他，只是如果他真的来家里了，我倒还有些投鼠忌器罢了。”

“没什么忌惮的。嫂子是什么人，你该比我们更清楚。”他不禁笑了笑：“我还不一定能打得赢她。”

“我可不想让她和这种人接触。这就好比你能随便拍死一只蟑螂，但你会愿意用手按死它吗？”

“这个比喻不错。不过，似乎有轻敌之嫌。”

“我目标中的敌人，是杰克，而不是他。布莱克，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那么，他的棋手，是你，还是杰克？”

“如果你用‘棋手’作为形容，那么就是我。虽然我并没有直接操作他的行动，但他的计划，多半都是向着我的——这无异于我牵着他的鼻子走。我需要他制造机会，一个让我们师出有名，干掉杰克这个霸主的机会。”

他顿了顿，又道：

“至于杰克，他与布莱克之间的关系有些——一言难尽。怎么说呢？他们似乎变成了仇人，但却又放不下心中的情感。他们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但——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哼，管他的。比起这个，要不要开一个会议？”

“作战计划制定会议？”

“差不离。反正就是制定好那些计划，做好十足的准备。毕竟，杰克可不是什么草包。”

“一点半，把杰瑞和斯派克找来。地点就定在这里。”

“OK。”

“你还保留着军部的传统啊？一般人可不会在打架之前，开什么作战会议的。”

“计划，是重要的一环。一群有规划的人，足以击倒比他们强大的多的猛兽。”汤姆耸耸肩：“人类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头脑与装备的优势，拥有‘计划’，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而在面对一个与我们硬件完全相当，势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强敌时，计划充足，配合良好的一方，将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正是如此。中南战役，我们便是依靠这个原因取胜的。”

“不仅仅如此吧？”

“当然，你是指那位‘神灵？’我不否认他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星球的界限。但是，他只是起了锦上添花的作用罢了。”

“就像广岛和长崎的两颗蘑菇一样？”

“没错。当时，我们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叛军，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但在军部的推演中，如果我们要完全拿下敌人，至少得多打两年——这其中的伤亡和对环境的破坏，是难以计数的。”

“恰好那时，‘神灵’降世。派他前往战区，既为了快速结束战争，也为了测试他的能力？”

“我认为，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动用核武器和太空武器，我们虽然能够轻易得胜，但对当地环境的破坏，难以计数。所以，他们就派他上了。随后的事情，就是家喻户晓的了。”

“哼，战略武器。”

“但他从威慑力、破坏力、创造力，以及全部你能想象到的任何一个方面，都远远超脱了‘战略武器’的界限。他就像真正的‘神灵’一般。依我看，他自己一人就能够征服整个宇宙。因为我想象不到，这个维度里，还有比他更强大的存在。”

“我们所有人，都是蝼蚁。”肯下了总结。

“差不离。但我们似乎有些扯远了。”

“唉，在重要话题上跑题，似乎是我们所有人的共性。”

“不重要。反正最后总是能绕回主题。”

“来猜猜，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你出这种问题，我哪知道？”

“猜猜又不要钱。”

“给点提示。”

“一场对话。”

“对话？什么对话？——是杰克和莱特宁？”

“聪明。”

“你想知道些什么？”

“杰克小时候的故事，以及莱特宁用来交换这个故事的故事。”

“你还这么八卦？”

“单纯的好奇。”

“杰克的童年故事，多半是些悲惨的传统故事。至于莱特宁，他跟我一样，是从中南前线上退下来的老兵。我觉得，他的故事多半发生在那里吧。”

“不错，瞎猜的证据很足。”

“有证据，那又何谓‘瞎猜’？”

“因为那毕竟只是隔空推测，很可能并不是实际。”

“但实际情况我们已经无从得知，所以，这是我们能得到的最佳答案，并非‘瞎猜’这种毫无依据的信口雌黄。”

“随便吧，反正这两个问题只不过出于我个人的好奇心罢了。行了行了，休息一下，准备开会吧。”

“就这样吧，告辞。”

“下午见。”

…………

“现在，我们开始召开战斗总结会议。”汤姆站在一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黑板前面，用一根同样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粉笔，在上面写着一个个文字。

“行了行了，搞得差不多就得了嘛，这么麻烦干嘛？”

“不正式，找不到感觉嘛。”

“战时的感觉？”

“既然起了冲突，那么现在这里就是战场。”

“那就继续吧，长官。”

“得了，你也别笑我了。”

肯轻咳一声，打断了几人的喧闹声：“先说正事。”

汤姆唰唰几笔，写好了字。“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在上一次的战斗中，我们每个人的长处以及不足之处，然后寻找能够改善缺点的方法。”

“首要的弱点，就是缺人。我们四个人把各自那边的兄弟都喊上，最多也就是三四十人。而杰克手下的数量，至少是我们的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