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需要做的工作很多,中世纪低下的征召体系需要各级领主一级一级的向各自的附庸们下达指令,然后附庸们再向各自的下一级封臣继续传达,到了最后一级的小领主再去按照领主的要求从封地里召集指定数量的农民汇集起来,再逐渐汇合到最高领主指定的地点,才算完成了基本的第一步动员。
按照这个体系,越高等级的领主征召军队的速度反而越低下,举例来说埃斯蒂利亚国王在福特芒斯之战聚集的十万大军,足足花了九个多月的时间去提前征召,已经算是相当有效率的大举动了。相比之下,尽管塞西利亚无论国土面积或是人口都远远逊色于埃斯蒂利亚这个庞然大物,但是克莱斯四世征召军队的速度就远远快于埃斯蒂利亚国王,这也是两国十几年的战争当中埃斯蒂利亚往往处于不利的一方的一个因素。
老提比斯这次动员的三万六千军队,最先收到命令的直属领地的部队行动就比较迅速,然而公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封臣们就要根据距离的远近、接到命令的先后、自身的封建等级等等因素慢慢动员,按照迪贝利等人的说法,至少要半年左右才能初步汇聚起来准备开拨北上,所以弗林让他们现在就做出征的准备完全操之过急了。
况且以弗林的年纪,即便老提比斯同意他随军北上了,也只能是跟在老提比斯的身边呆着,纯粹当一个看客;如果是到了洛拉斯那个年纪差不多还能够全副武装的在扈从们的保护下,在战场上稍微露个脸,其他的也是什么也做不了,连给老提比斯和他的将军们出谋划策的资格都没有。
在严重缺乏后世标准的职业军人和称职的军官的中世纪,年龄和战场经验就是判断指挥官水平高低的关键指标,所以年纪越大越吃香,参战次数越多越靠谱,哪怕是常败将军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需要珍惜。福特芒斯之战埃斯蒂利亚军队的指挥官拉希纳侯爵至今仍然是王太子此次倚重的大军统帅,虽然他曾经打了大败仗,但是他也比其他贵族们多了一场战争的经验,况且十几年的屡战屡败让王国不仅仅是国力的损失军心的动摇,还严重缺乏能够指挥大军的合格将领,所以拉希纳侯爵的地位非常稳固。
至于说临时抓壮丁来出来的队伍能有多少战斗力,那并不重要。反正农夫这种生物多的是,死了一批再抓一批就是,连武器盔甲都不需要领主提供,最多花点粮草钱,所以这个时代的战争可以打的非常久。
这让弗林深刻意识到另一个时空常备军制为何一出现就让小小的普鲁士大杀四方,并且经拿破仑发扬光大之后让整个欧陆都在法**团的铁蹄之下瑟瑟发抖。
当弗林忍不住向老提比斯询问为什么不改变这种低下的征召体系,建立一支哪怕是小规模的常备军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一种充满关爱智障的眼神。
养一只完全脱产的常备军,那么不打仗的时候日常的给养和训练支出靠哪来?人数多了公国财政就会被这些和平时期只能白吃白喝的人马直接吃垮掉,人数少了又有什么意义,何况这个时空同样存在一种不需要和平时期花钱免费供养战时则召之即来的职业军种——雇佣兵,价格便宜而且处处都有,只要花上一笔钱就能召之即来,那么建立常备军就成为一种极其不明智而且得不偿失的行为。
幸好老提比斯对于这种纯粹是对战争一无所知的小孩子才有的异想天开的想法懒得理会,否则弗林原本在他心目中还算是个聪明的家伙的形象就要因此大打折扣。
遭到冷遇的弗林苦思了半天才多多少少明白自己的建议为何无人理睬,不由哀叹中世纪的落后不仅仅是一个军事动员体系,而是从思想文化到制度经济等等所有领域的全方位落后,试图向这个时空的人阐述职业军人相对于临时征召兵的各种优点前提是需要先改造这些贵族们的思想,不要说其中的难度,就算弗林具备这样的口才也没有必要给自己的敌人花这样的功夫,那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想明白了这些的弗林很快就向老提比斯提出请求,希望能跟着学习这个时空行军打仗的一些知识,来弥补自己在这方面的空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提比斯对他的态度表示肯定,而且很快就指定了一位男爵作为弗林的导师来教导他。
于是,弗林就被打发给了蒂米纳尔的哈尔嘉男爵身边,开始了他的军事补习生生活。
哈尔嘉男爵一副大腹便便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典型中世纪贵族形象,初次见面的时候弗林一度怀疑这家伙到底能不自己爬上马背,更不要说冲锋打仗了。
怀疑跟怀疑,跟这位未来的导师保持好关系还是很必要的,一顿马屁之后哈尔嘉男爵对于这个很会说话的小家伙态度大为改观,再加上适时递上的美酒佳酿,狠狠的刷了一波哈尔嘉男爵的好感。
从喝的七荤八素的哈尔嘉男爵嘴里,弗林很快就摸清楚了老提比斯给他指派的任务,就是负责大军出征必要的粮草和军械采买,简单地说,他就是吉翁大军的军需官。
这个职务油水很足,而且不需要上阵杀敌,显然很适合男爵阁下,而且安排这么个后勤角色来当弗林的导师,看样子老提比斯还是留了一手,不打算把弗林当作未来的真正的将领培养,纯粹是想随便糊弄一下这个小家伙。
没有关系,弗林也不觉得现在学怎么冲锋陷阵或是指挥军队对自己有什么帮助,这种看起来简单繁琐没什么价值的后勤工作反而更适合自己学着怎么上手了解中世纪军队。
从怎么征召军队、收集粮草、筹备军费到规划行军路线、安排营寨等等等等,这里面的学问很深,起码不像老提比斯认为的那样没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