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静谧祥和的居民小区,呈正方形格局,多是木制单层建筑,另有些许两层独栋,均带有独立草坪。街道尽头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向南两英里是一片湿地沼泽,鲜有人烟出没。
艾伦和莉娅的家位于橡树街17号。
月光洒落在这座两层独栋的灰瓦屋顶上,夜里暴雨来袭,路旁的警车上盖满了落叶。
房子面积适中,二楼三间卧室,莉娅的朝南,艾伦的朝北,监护人兼未来岳父普莱斯的卧室朝东。艾伦自幼便已父母双亡,跟莉娅一样,多亏了普莱斯夫妇多年的收养,这些年来,全家人一直是这样住过来的。
凌晨两点,老头儿已经入睡。
艾伦蹑手蹑脚进屋,莉娅随后关门。开放式厨房,今晚吃饭的餐具已被莉娅洗涮入柜,两只普莱斯喝光的啤酒瓶还占在垃圾桶里。三人沙发上,枕头略显凌乱,电视机则早已关了,最后一个节目是脱口秀。
“时间很晚了,吃完早点睡吧。”莉娅直接将手包放到玄关鞋架上,见艾伦到处打量房间布局,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我先上去了啊。”
“那么晚安,亲爱的。”艾伦说着,拎着莉娅打包的医院盒饭走向餐桌,“我吃完就上去。”
莉娅点了点头,于是便走上了楼梯。
艾伦是真的一点都不困,也不饿,但他还是打开了盒饭。
“呃,这土豆羹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于是艾伦毫不费力地屏蔽了自己的味觉,进而继续舀起了勺子。
坐在餐桌前,吃着没有味道的土豆羹,艾伦没有开灯。望着家里客厅的布局,心不在焉。
今天夜里,他有着太多事情需要思考。
比如,艾伦·史密斯的复活,为何会将在旁观摩的孤魂野鬼牵扯进去?
维奥莱特的咒语依然回荡在艾伦的脑海中。明明是鲜有人学习的,传说中天使和神灵沟通的语言,他作为异界来客,区区一名普通的高中学生,竟然能够听懂。
艾伦当然没有学过以诺语,那可是神话级别的文言文,甚至是否真实存在都已成为传说。这门语言比早已成为死语、几乎只在罗马天神教会和医药领域有用的拉丁语还要冷僻,全世界光是知晓这个名字的人都屈指可数。何况以上情况仅属于这个位面,他则是异界来客。
然而如此,他却偏偏知道,更能明白咒语的意思,只是现在早已将内容忘得一干二净。
似乎有什么真相近在咫尺,但艾伦努力思考,却发觉思维混沌,总也抓不到重点上。
不多时,艾伦吃完了夜宵,蹑手蹑脚走上二楼,推门走进自己的卧室。
这里面积不大,地面铺着浅色的地板,靠窗户摆着一张咖啡色的木制书桌,配有一台苹果一体机。引人瞩目的是那两面墙的书柜,书柜第三层摆满了奖状,其余各层中摆放着大量社科历史类书籍,以及许多经典或流行文学作品。
靠床的墙壁上贴满了照片,以风景照、景物照和抓拍为主,采光和构图都很出色。其中一幅格外特别:一个棕发男孩就站在这面照片墙前,恰好夕阳洒入窗内,落下了一个成功获得旧金山摄影新人奖的背影。
也有部分人物写真照,以亲朋好友为主,其中最大篇幅的那张,六名少男少女站在橡树街公交站最大的那棵橡树下,背靠着十人环抱的粗壮树干,旭日东升,照亮了千百片葱绿的树叶。
床头柜上放着一瓶可乐,已被喝了一多半;衣柜里并没有他目前正穿着的衣服,墨镜架上也少了一支,抽屉里的底裤厚厚一沓,倒是辨不出来是否有所缺失;垃圾桶半满,手纸零食,日常杂物;小书桌上放着个笔记本,圆珠笔夹在里面,撑开了一页。
夜已深,但艾伦毫无睡意,独自坐在床沿,继续默默地沉思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寂静的卧室里,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远处响起凌晨3点的报时钟声,才终于响起一声深深的吸气。
卧室里没有开灯,月光足矣,艾伦看向床头柜。
一本黑色皮革软精装的书籍放在那里,词典般的厚度,纸张内页白色,边缘镀深粉色,封皮上以烫金工艺印着“萨卡兰姆”一词。
这是一部伟大的著作,是天神的选民自公元前20世纪起,历经三千年岁月收集、整理、编撰而成的历史书、先知书和智慧书。它如实记载了神魔之战于人间界延伸的始末——塞勒姆女巫审判案已矣,地狱势力销声匿迹,但余孽仍存。
老实说,萨卡兰姆并不易读,和各种语言版本的圣经、论语一样,属于直译古籍的晦涩读物。艾伦还年轻得很,就算是莉娅,能读完一半都算相当了不起了,何况记住其中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