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此话,无不人人震动,苏公子怔了一怔,连着道:“哎哟,完蛋了,完蛋了。”陆襄奇道:“那魔头完蛋了?”苏公子转头盯着她,道:“梅剑山庄叶庄主完蛋了。”陆襄迷惑不解,摇了摇头,苏公子叹气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听好了,轿子里的是万工阁阁主九尾狐,他尊师是一位了不起的神灵,他把尊师都搬了出来,那些人谁敢不从。”
陆襄吃了一惊,想起爹说过万工阁阁主是爷爷一辈的人物,至少都该有千岁了,但怎么他的声音并不如何苍老,倒似一位年轻的少年,可他病怏怏的,又似一个病入膏肓的糟老头,而说他讨厌那是真的令人讨厌,心想:陆麒爱拜师就拜师,我总之不拜他为师,也不跟他那什么万工大会凑热闹,金戈令送我我也不要了。
陆襄转头过问道:“你说他尊师是神灵,这世上当真有神仙啊?”苏公子道:“这世上哪有神仙,神灵是世人对他的尊称。”陆襄心想:他可与神并肩,当真了不起,不知是何方神圣,教出这么一个玩意儿。
领头人先是惊讶,但随即宁定,说道:“叶庄主,既然万工阁以尊师名义保证,量他也不敢欺师,又有傅二姑娘作比对,叶庄主不妨按他所说,依言照办,好叫他心服口服。”叶庄主只摇头道:“不妥,不妥。”究竟何处不妥,却也说不上来,锦衣公子道:“究竟是不妥,还是不敢,看来这黄金匣并非梅剑山庄之物,叶庄主欺骗雪刃宗,害周百川无辜丧命,是何居心?”
那领头人听得此话,不由心中起疑,说道:“此人妄打诳语,叶庄主倘若不叫他们服气,恐怕连梅剑山庄的声誉也会遭到污蔑,本派这桩血海深仇,也难以真相大白。”傅千悦见他犹豫不决,心下也颇为着恼,叫道:“叶庄主便按他们所说,证明他们行凶盗窃,叫他们哑口无言,再也不敢猖狂,这样岂不爽快?”
叶庄主仍是只摇头不语,锦衣公子笑道:“如此看来,这黄金匣便归万工阁了。”叶庄主仍是一言不发,轿内人道:“五弟,将此匣当众打开,让各位瞧上一眼,这匣内究竟是何物。”锦衣公子道:“是。”便掀开车围子一角,取出黄金匣,抬手便要打开。
叶庄主勃然变色,大声喝道:“妖狐,你欺人太甚!”出招就要打去,白衣女子与锦衣公子立即架势,突然之间,只听有人朗声喊到:“且慢!”见一黄衫人斗然大袖翩飞地站在中央,说道:“我有一事要向万工阁讨问,叶庄主可否行个方便?”
陆襄心里惊呼:爹!他老人家怎么来了?赶紧缩回了岩石后面,生怕被他发现,但随即想到:还好,还好,爹他平安无事。不由心头一酸。苏公子笑道:“啊哟,你老子也来凑热闹。”陆襄急忙低声道:“快别说话,叫他发现我在这里,他决计要骂我。”苏公子笑道:“怕什么,有大哥在,谁也发现不了咱们。”陆襄“咦”了一声,一直奇怪怎没人发现自己躲在此处,原来是他的本事。
叶庄主收招道:“陆族长,请便。”陆云微微点头,朝车轿问道:“在下麒麟族陆云,敢问轿中可是万工阁阁主?”轿内人道:“你女儿有眼无珠,你这当老子的也瞎了不成?”
陆云素知他狂妄无礼,对这话也不在意,说道:“既然阁主提到小女,我正有一事请问,昨日小女在锦运河遭到万工阁七八百号兵马拦路,至今下落不明,请万工阁作个交代。”
陆襄心中大惊:爹怎的全都知道?那晚她离家之后,陆云赫然大怒,只当是没有这个女儿,怒气消停之后,日夕挂怀她安危,亲自下山找寻,打听到她在锦都戚府比武夺亲,而戚府那晚惨遭灭门,心中担忧更甚,日夜兼程赶来锦都,哪知又得到消息称她给万工阁拦路围攻,是而找上万工阁阁主要人。
轿内人道:“你那丫头生龙活虎,方才还跑到我屋顶上偷听,我看陆家家教不同凡响,便替你管教了一番。”他这几句话已是重重的无礼冒犯,陆云倒不与他一般见识,说道:“小女不懂规矩,我自会管教,不劳阁主费心,既然如此,小女如今在何处?”
陆襄只道爹再也不认自己,此刻见他千里迢迢找寻自己,不禁胸口一热,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转过头擦起眼泪,苏公子不知她为何伤心,递给她一张雪白的帕子,这时黑云推开,月亮从云中露出,淡淡的月光朦朦胧胧的铺在她脸上,见她左脸颊上一片红肿,显是挨了打,苏公子拿出一个白玉小瓶,温言道:“别难过。”给她敷上药膏,陆襄一愕之间,只觉原本肿痛的左脸颊,忽然间清凉舒适,不由破涕一笑。
只听轿内人说道:“那丫头擅闯偷听,也不知是何居心,本阁主还没拿你质问,你反倒问我要人,这是什么道理?”陆云道:“万工阁兴师动众追拿小女,以致她下落不明,难道不该问你要人?”轿内人道:“几个时辰前,我还管教了她一番,何以说她下落不明。”顿了一下,道:“罢了,念你寻女心切,告诉你也无妨,那丫头被人掳走了,你还不赶快去救人,在这里啰嗦什么?”
陆襄一听此话,骂道:“老东西,好不要脸,胡言乱语颠倒是非。”苏公子道:“你是自愿跟我走的,我可没掳你。”陆襄道:“他不是说你,先前他要杀我,幸而有人救了我,他说什么我被掳走,是诓骗我爹。”苏公子笑道:“哈哈,不愧是老狐狸。”
陆云脸色微变,问:“何人将她掳走?”轿内人道:“一个小鬼,她身手不凡,但瞧不出何门何派,你陆家结的梁子可远得很呐。”陆云寻思:我麒麟家一向与各族各派均无嫌隙,会是什么人将她掳走?难道无意中得罪了什么旁门左道,我自己也不知?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有一事要请问阁主,不知万工阁为何要追拿小女,请万工阁给个缘由。”
轿内人道:“这缘由么,我找周百川算账,那丫头跑出来干扰滋事,我好言好语相劝,那丫头一句不听,这可怪不得我了。”陆云吃了一惊,恼怒女儿惹是生非,她素来敬爱周百川,见他有难必是不问是非情由挺身相助,倒不能全怪到万工阁头上。陆云道:“既然如此,我又有另外一事请问,周百川与我有过命的交情,如今惨遭毒手,陆某少不得要给他讨个公道,不知阁主因何事要找周百川算账?”
轿内人道:“周百川将我七弟打成重伤,你说他该不该死?”这时那领头人插口道:“陆族长,请听我一言,此事说来话长,万工阁先是偷盗梅剑山庄的黄金匣,叶庄主委托雪刃宗追查贼人下落。”说着望向叶庄主,叶庄主点头示意,领头人续道:“周百川追查出黄金匣是给万工阁三尾狐所盗,万工阁怕此事败露,因而杀人灭口,周百川为求自保出手打伤三尾狐,万工阁以此为由,兴师动众围歼周百川,还牵连令爱无辜受伤,实在欺人太甚。”
轿内人突然厉声道:“一派胡言!本阁主何时盗过梅剑山庄黄金匣!”不给旁人插话的时机,又道:“黄金匣是本阁主的东西,梅剑山庄一心觊觎,谎称是给万工阁盗出,借雪刃宗之手巧取豪夺,周百川重伤我七弟,本阁主为七弟讨回公道天经地义,雪刃宗给梅剑山庄利用,浑不自知,还处处替他辩护,实在是愚蠢之极!”
众人一听这番话,大吃了一惊,众人面面相觑,叶庄主惊怒交际,高声喝道:“你一派胡言!叶某九死一生才得到了黄金匣,何时成了你的东西?大家切莫听他妖言惑众,这妖狐狡猾之极,不可轻信,不可轻信!”
轿内人道:“你连黄金匣内是什么都不知道,岂敢说这是你的东西?”叶庄主被逼急,大声道:“谁说我不知?这匣中是……是……”他瞧瞧陆云,又看看领头人,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轿内人厉声道:“你根本就不知!此乃我万工阁之物,你一心觊觎,苦心谋划,利用雪刃宗,打伤我七弟,害死周百川,牵连陆云爱女,你罪魁祸首,你还有何话可说!”
叶庄主脸上涨得大紫,已气恼得口齿不清,指着黄金匣不住喊到:“你……你……”在场众人的眼睛皆似电般地闪到他身上,他既说不出口,又畏畏缩缩不敢明示匣内之物,实在大有可疑,领头人沉下脸色道:“请叶庄主作个解释。”
陆云一直默不作声,听得此处,上前说道:“各位不妨听我一言,阁主只道黄金匣是万工阁的,叶庄主又说黄金匣是梅剑山庄的,一时也难辨是非,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应当从长计议查清真相才是,以免伤了雪刃宗和万工阁的和气,也免让我周兄含冤而死。”
张堂主点头道:“陆族长所言极是。”陆襄心想:当真是世事难料,善恶难分,倘若真如万工阁所言,那他实在罪大恶极。苏公子啧啧叹息:“谁是谁非,难说得很呐。”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阵飘渺笛音,乐声似有似无,不知从何处传来,林间飘起阵阵飞花,又隐有清幽香气,众人大惊大奇,轿内人道:“何必装神弄鬼。”话音一落,斗然见轿顶之上,站着一个身着红袍的小孩,这小孩周身掩盖在红袍之下,脸上还带着面具,手中拿着黄金匣,锦衣公子大惊,只见自己手上已空空荡荡,黄金匣竟不知何时被那小孩拿了去,只听她说道:“这匣子是黄金做的么,真漂亮,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