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的一声,一支金针钉在了靶子中央,这针细如发丝,射在靶上的声响却异常响亮,发针的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箭袖锦衣,双目如星,英气勃勃,他是一个麒麟,修炼成为人形。他右手再一扬,又一支金针射在了靶中央。
这是东元六百三十年间,经过一场“大洪水”灾难,世间已没了人类踪迹,万物生灵仍然生生不息,地处中洲西北太华山,麒麟族君子院内,修炼场上,那少年正在练武。
这日艳阳高照,无一丝凉风,少年热得额头出汗,伸袖子正要擦脸,突然间耳边有风声吹来,少年回首便发五支金针,每一支都不偏不倚刺中向他疾射而来的树叶,那树叶来势极快,这少年出手也尤为迅捷,树叶与金针相互一撞,嗤嗤几声,各自弹飞了出去。
一个黄袍男子站在少年丈余之外,这男子年纪不大,目光炯炯,凛凛有威,脸上微露笑容,他是麒麟族族长,姓陆,单名一个云字,方才正是他以树叶为暗器射出,试探这少年身手。
少年叫道:“爹。”陆云微笑点头,道:“麒儿,千叶针法讲究既快又狠,你这几针快是快得,但出针的力道,可就不对了,你只将暗器喂开,还谈不上狠字,千叶针法每发一针出去,都要射在敌人身上,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
那少年道:“是,爹。”这少年名叫陆麒,陆云以麒麟的麒字给他为名,可见对他厚望之深,陆麒天资卓越,仅十五岁已将“天衍神功”修炼有成,天衍神功是麒麟族第一神功,就连陆云也是修炼了四五十年,才达到了他此时的功力。陆麒道:“爹,咱们家的千叶针法是很好的,要领我也都记得,我一回头见爹在身后,那可不敢放肆了。”
陆云笑道:“你小心。”突然之间右手一振,从袖中猛地射出几片树叶,只听得尤为响亮的破空声,这树叶激发而出的力道实在不小,陆麒不敢怠慢,当下催力向空中一扬,金针对准树叶疾刺出去,嗤的几声急响,五支金针穿叶而过,直向陆云面门刺去,陆麒惊呼:“爹,小心!”
陆云站立不动,袖袍一拂,便将五支金针接到了手中,嘴角边露出微笑,示意对他嘉许,陆麒望着他手中金针,心中叹服,自己这一出手使了有七八成功力,竟被爹轻描淡写的化解,可见自己与爹相比,还差得很远。
这时在练武场西面一堵粉墙下,一个黄衫少女正伏在墙边,凝目朝场中观望,只见陆云手中有几条细细的反光,少女这才看清,陆云不动声色之间,便将陆麒的金针尽数接住,惊叹之余,暗自笑道:“陆麒啊陆麒,你也不过如此。”
少女折来一枝细细的树枝,又摘一片树叶,心想:用金针伤敌有什么了不起,我用树枝当暗器,这才叫千叶针法。左手一扬弹出树叶,右手运力射出树枝,树枝穿过叶子,突的一声,钉在了墙上,那树枝深入墙内一寸,少女却并不开心,自言自语道:“爹发出的叶子怎是我能比的,陆麒有能耐刺穿爹的叶子,我光是刺穿自己发出的叶子,又有什么用?”
这少女陆襄是陆云的长女,比陆麒大出两岁,但天资远不如陆麒,修为也差了不少,陆云把心力尽数放在陆麒身上,于陆襄极少有管顾。陆襄也想学千叶针法,绕过粉墙,走进练武场,叫道:“爹,这功夫好厉害,你教我这玩意儿。”
陆云转过头来,沉下脸道:“口无遮拦,什么叫这玩意儿。”陆襄伸了伸舌头,笑道:“我错了,爹,我知道这不是玩意儿,是千叶针法,我也要学。”
陆云摇了摇头,道:“你出手速度还不到火候,学不来。”陆襄心中老大的不愿意,伸手拉住陆云袖子:“爹,就教我吧。”陆云摆手道:“你学不了,这事往后再说。”
陆襄心中极不痛快,问道:“陆麒也没比我快出多少,为什么他学得,我学不得?”
“你比麒儿差得远了。”陆云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严厉之色,斥道:“你比他还大出两岁,武功差出一大截,也不知好好用功,成天就知道往后山跑,那后山是有什么东西把你魂儿勾住了,哪天我必给你揪出来。”
陆襄心头一凉,心想:我分明在后山练功,你自己不管我,还来骂我。她自知比不上陆麒,不愿跟他一起练功,便躲到后山悄悄修炼,一练便是一整天,于刻苦勤奋上,丝毫不输给陆麒。她心头极是不快,眼见陆麒脸上大有鄙夷之色,不由脸上发热,叫道:“谁说我不用功了,爹是没亲眼瞧见,爹教了陆麒,却不肯教我,爹也太偏心了。”
陆麒听了这话,抢着道:“你怎么跟爹说话的,分明是你武功太弱,学也学不来,还敢怪爹偏心。”陆襄见他插话,心想爹教你便了不起了么,由得你在这儿盛气凌人,冲口而出的骂道:“闭嘴!我跟爹在这说话,要你插什么嘴?”
“爹教我千叶针法,你又来插什么话?”陆麒是天之骄子,太华山上没有哪一人不以他为重,自小只有陆襄敢与他斗嘴,可陆襄又无胜他的本事,陆麒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自然半点不肯退让。
陆襄气往上冲,转头看向陆云,又扯了扯他袖子:“爹,你就传给我,我好跟那小子比拼比拼,看看谁不如谁。”
陆云道:“谁不如谁,你心里不知道吗?干什么自讨没趣?”陆襄一听这话,涨得满脸通红,想不到会被爹这么一顿抢白,又是当着陆麒的面前,半点情面也没给自己留,叫自己如此难堪。陆襄咬了咬嘴唇,叫道:“爹,我……”陆云摆手道:“好了,别在这胡搅蛮缠了,耽误你弟弟练功。”
陆襄心下一阵冰凉,怔怔的松开他袖子,心中只道:你偏心!你偏心!陆麒得意道:“你听见了,还不快去。”陆襄瞧不上他得意的样子,冲口要骂他几句,便在这时,有人进到练武场禀告道:“族长,万工阁来使求见。”
陆云点头道:“好。”朝陆麒道:“你跟我同去。”陆麒道:“是,爹。”朝陆襄扬了下眉毛,陆襄扭过头不看他,心想:爹带你去有什么了不起,什么万工阁,听都没听说过,不过是些旁门左派罢了,好,我也去瞧瞧,看看爹能带你见识什么样的门派。便悄悄跟在几人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