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卫的捷报送抵京师的时候,朝堂正在讨论的是日后削藩一事。苏浩在书房接过抵报随便阅了一遍,便丢在内侍举着的托盘上,内侍退下去给抵报归档了。
东海卫的胜利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胜不足稀,败则重罪,他所要做的无非是战后奖罚,只管结果,不管过程。小打小闹的结束了,该想想眼前要办的事了。削藩总得有个由头,强行削藩只会逼得人造反,到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即使平定内乱,这错的还是他自己啊。
苏浩端起桌上的茶水小口地抿着,陷入了沉思。
—————————————————
十月廿五,钱塘南下,泗城。
刘晟早早地起了穿好衣服,到了隔壁把还在梦中的韩云生叫醒。
韩云生睡眼惺忪,很是抱怨:“你起就起,叫我干什么?”
“早起早出发,回钱塘了。”
韩云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刘晟说完,一头又栽回枕头上,直哼哼:“走就走呗,我又不是你们的人,还以为什么事呢,好好的梦都被弄醒了。”被子又蒙上了头:“走时记得关好门。哦,记得把房钱付了。”
“关门,可以。房钱,自己付。”
“我没钱了。”韩云生隔着被子闷闷地回答。
“那就跟我们走。”
韩云生揭开被子,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喃喃地道:“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我离开了京城到这趟了这趟浑水。”
“你整日好吃好喝,哪来浑水一说。”
韩云生正色:“你就是浑水!”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快去穿衣服,车队已经在楼下准备了,吃过饭就走。”
“我要吃阳春面。”
“早就吩咐厨子做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圈后,韩云生终于从床上离开,洗漱好,到了楼下。朝食还是让他很开心的,因为有他爱吃的阳春面——清香的鸡汤上漂着几圈金色的油花,汤中一卷玉白的细面,点缀着少许青翠的葱末。韩云生对吃很是讲究,色香味那是一样不能少了,这大概跟年轻时的苦日子有关。平时口袋里没几个钱,能吃上一顿,谁不想吃的讲究一点呢。韩云生挑了一筷子面条,靠着嘴边吹凉了,“呲溜”一声吸入口中,极为满足。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韩云生一边吃面一边问刘晟。
“回去。”
“就这么走了?”
“嗯。东海卫的事已经不用再查了,我就没理由在此处逗留了。”
“不再多玩会?”
刘晟笑着摇了摇头:“你若有兴趣我可以借你徽章,凭它,绣衣使于各处建立的站点你都可以当作歇脚处。”
韩云生连连摆手:“别,别到时你们的人把我当成招摇撞骗的,说我凭白捡了个徽章。”
刘晟被他逗笑了:“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韩云生问。
刘晟被他反将,一时语塞。韩云生见状颇为得意,乐呵呵地继续吃面。
“回去陪我喝酒。”
“行。”
一切准备妥当,刘晟一行人向着钱塘城出发了。
韩云生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沿途的风景。原本就是被从床上强拉起来的,眼前的风景千篇一律,加上马车晃晃悠悠的,让他再度起了睡意。就这么半睡半醒的状态下,终于到了钱塘城。
对于这么一队马车,钱塘城的居民已经不怎么好奇了,战前有那么几个舍不得家财,举家搬迁的。现在回来了,大车小车地往回拉,就这三天,这已经是第四拨了。瞧见车队停在了临江楼下,就更没什么兴趣了,临江楼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有这么一处没什么稀奇的。至少念着临江楼佳肴的人很高兴,总算又有口福了。仆从从车队上搬下箱子,一个个的抬到后院。
刘晟叫醒了已经睡着的韩云生。亏的他也能睡得着,没从马车上掉下去。韩云生打着呵欠,跟着刘晟上了楼。
“是我不好,该给你雇一辆好的马车的。这一路上睡得不是太好吧。”刘晟说。
“还行,”韩云生道:“就是那山一座接着一座,好像没有尽头似的,真的迷人眼睛,也容易让人发困。”
刘晟笑笑:“这倒是真的。”他吩咐身边的仆人去沏茶,仆人应声退下了。
“这是要去哪?”韩云生问。
“无事,带你去楼上休息会。”
“不是有房间吗?”
“还没打扫呢,积了不少灰。不日就要迎客,楼上的已经打扫干净了。”
“谢天谢地。”
“不用谢。”刘晟说。
“我没谢你,都是你害的!”
“行行行,”刘晟求饶:“我的错,我的错。”
韩云生确实困到了极点,到了格间,趴在桌上倒头便睡。看的刘晟直摇头,一点也想不通这家伙当初是怎么去坐了修士的。他也有些累了,找了地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耳边铃声脆脆,叫醒了刘晟。仆人收起小铃,奉上热茶。
“这是细姜茶,微辣祛寒,用来提神最好。”
“多谢。”
“有事再唤我,请慢用。”仆人带上了格间门,悄声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