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7.微颤(1 / 2)顾栀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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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旁边有人在戳我的胳膊,醒过来才发觉夏鸥已经回来坐在位置上观舞。

我看向舞台,话剧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结束,现在已经换成古典舞,长长的袖子遮面,一出水袖舞,舞尽江南气息。

他们还放了干冰把舞台效果营造的非常朦胧,烟雾缭绕中翩然起舞的人若隐若现。

观舞比看话剧有意思,但我很不喜欢这种若隐若现,似有若无的感觉,抓不住的东西,我宁可不要。

虽说雾里看花格外有情致,可我总不至于对祖国花朵有什么恶意yy,毕竟我是一个正直的四好青年。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夏鸥,我知道我刚刚睡着这说到底有些不太好,我沉思了片刻,憋出这么一句话:“不亏是中文系办的晚会”

“嗯,你是不是对这些没有兴趣”她问的倒是直接。

“也不是,大概是因为我最近没有休息好吧,你刚刚的雷雨排的很好,尤其是演员情绪调动很好”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然后将话题引向我所想知道的上面。

“但你不还是睡着了?”她依旧保持着赏舞的姿势,眼睛看着台上,眼眸里投射着舞台的亮光,江南的古筝琴弦一波一波在我的耳膜撩拨。

“我最近熬夜整理资料,可能太累了,嗯~刚刚你们是节选的片段吧”

“是的”

“我不太了解这个故事,好像高中语文老师有讲过,都过去这多年基本也都还给她了,我只记得这是一个很虐的故事”我想绕过我对雷雨没兴趣,甚至看睡着了的事情。

她转头看向了我,淡淡的,先是叹息了一声,然后不咸不淡的开口应和我刚刚的话,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叹息?

是叹息我不解风雅?还是叹息自己?还是叹息这出话剧本身?

“嗯,是很虐,曹禺很厉害,三两笔的台词写尽人性的情愫”

“有比如吗?”

“比如侍萍问老爷,你想见一见她吗?而周朴园却连忙说不,不,不用,两个不一个不用”

她预备开始和我聊起话剧,我隐约觉得她的年纪与经历有不匹配的地方,在这个年纪对《雷雨》感悟很深,一种强的烈违和感再次涌上我的心头。

“这段对话里有什么点让你感慨吗?”我问。

“人总是对别人说自己深爱着谁,可若是很多年后那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还能说爱吗?”

她似乎非常感慨,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有话要说,我没有急着插话,而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舞台上的舞蹈快要落幕,等待的时间有点久,她似乎已经想好了措辞。

“就像很多年前你可以和一个人共度良宵,秉烛夜游,海枯石烂,说着誓言,在那一刻所有的誓言都是真的,可后来所有的做不到也都是真的”

我听完这句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确实如此,情是真的,誓言也是真的,最后做不到也是真的。

“周朴园感慨万千,可侍萍的那句老爷你想见一见她吗?这句话内心也是纠结与复杂”

从一个18岁的孩子口中听到这番解说人生和对爱情的感悟,总觉得多少有一些稚嫩,但她的情绪里却又有一种饱经风霜感。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医生在治疗前,通常会制定方案,会了解病人的成长史,可我什么也不知道,有些无从着手,此刻她的感慨令人有些无奈,我还是想开导一下:“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有激情满怀,年龄层段考虑的东西和层次不同,仅此而已”

她看着我笑了笑,撩拨了耳畔的碎发。

我是学习过一些肢体语言的课程,通常一个女子在男子面前撩拨头发,或是支撑脸这些小动作,多半是属意对方,我没有被这个小动作迷惑,误以为她在表露她喜欢我。

因为她说了一番别的话,一番繁华洗净尘埃落定对感情看淡的话。

她嗯了一声,先是认可了我刚刚的话,然后才转折道:“其实人类不管多少年还是这个人类,温情下情感交错缠绕,男性用暧昧的的方式来文明的追求女性,有时候也是一种野蛮”

“为什么这么说?”

她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复我的问题,似是而非的说:“不论男女,若是最终没有和最爱的人结婚,哪怕后来分别嫁娶,都会在某一个时刻去回味那份挚爱,这些你都可以从《雷雨》体会到”

她转而看向舞台,再没有看我一眼。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弃妇的话语,虽然但拎出这句话非常像弃妇的感慨,但她在谈论这些的时候眼里有光,那光不刺眼,也不容人忽视,平淡却有力。

她仿佛只是在谈雷雨这个文学作品,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我多心多想多思。

我的心思不再停留在舞台上,或者说本来就一直不在舞台上,如果不是为了来了解她,我是不会看这些。

因为第一我对文学作品实在没有什么品析鉴赏的能力,第二我的职业本来就是专门给别人舒压的,自己还跑来看有压力的话剧完全是欠虐。

在舞台灯光下我看着静默不遗余力热爱着热爱的她,恍然间我好像看到了自己。

我当初是因为热爱所以从事这份职业,但后来好像渐渐已经忘了最初为什么要迈入精神病科医生这个行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却的呢?

是从每天倾听太多故事安慰,回家关上门精力透支开始?还是从我看着病人康复,家属却归功于药物,完全忽视我的存在开始?

医治精神病人药物是不可或缺的,但是陪着病人的是我的灵魂。

当我的灵魂陪着一个病人痊愈后,等于我经历了另一个人的故事,怎么会不感慨,见多了,有些东西便动摇了。

我想问一问她的坚持:“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排雷雨的原因?想从话剧中找到人性?”

她转头看向我,目光深邃:“嗯,虽然话剧的人性是演绎的,但是去靠近角色的过程就是挖掘人性的过程,我觉得很有意思”。

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夏鸥,此刻我面前的人会不会是她姐姐夏烟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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