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 除夕夜(2 / 2)云梦青梧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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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都在重负前行,正当壮年的大人都外出谋求生路,羽翼未满的孩童也早已辍学干着苦力,还未体验过、迎接外面的世界,就已被世俗牢套结婚生子。

实际上,当人们在物质匮乏的时候已无力去想其他层面的东西,这是命运的悲哀。

阿婆是位思想前卫的人,明了教育的重要性。不然也不可能培养出像薛辞母亲那样优雅的女子。

薛辞母亲对薛辞说在母亲印象中的阿婆未曾对别人笑过,她甚至尝试与外界隔绝,放弃交际。

阿婆一生劳苦、未曾有过抱怨,她放弃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下嫁给稳重的阿公,被家庭琐事所拖累,并被岁月鞭挞容颜不在,很难想像阿婆是一个热爱艺术痴迷画画的人,她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双手充满灵气,和母亲一样德才兼备,她是那样端庄、优雅。

薛辞的母亲是偏执的、倔强的、她对热烈的爱情毫无自控能力,她认定爱可以抵挡一切,包括贫穷。

她与父亲相爱,与家庭决裂,只想与父亲白头偕老。最终也是因为爱,又不顾一切离开了父亲和自己。

这一点,她们母女俩很像。

当初阿婆就是这样下嫁给了阿公,

薛辞从来没有见过阿公,只知道阿公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在高压工作下猝死,阿婆悲伤过度与外界产生罅隙,眼神逐渐呆滞,思维逻辑混乱,整日郁郁寡欢。

但她不曾放弃改变她女儿,她拿出毕生积蓄恳求自己的哥哥来抚养她的孩子,恳求他,要供养到薛辞母亲大学毕业。可自己母亲内心坚韧,一直不愿寄人篱下,于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生活才逐渐变得好起来。

吱吱呀呀的木质房门,俗套的贫穷不幸,薛辞的母亲就是在这样毫无新鲜感的生活中渐渐长大的。

整天为了两毛钱的菜价和别人在肮脏的泥泞的菜市场叫嚣,受够了没有自由的日子。受够了野蛮粗俗的亲情,受够了邻居家的狗和拴住它的锈迹斑斑的链子。黑暗、碎裂、恐惧、被埋葬的过去。垃圾堆里散发着恶臭,乡间小路灰尘漫天飞扬、破败的木质房屋给人一种令人作呕的油腻。

没有了父亲的故乡,她的世界,找不到关于自身生命的凭据,找不到要留在此处生活的理由,每每提起,像是尚未痊愈的旧伤疤重新被揭开,难以忍受的疼痛、略带羞耻的悲怆,她不愿向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去,却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的儿子。

在那个并不是很富裕的年代,人们也都有各自属于自己的幸福,唯独不幸的人依然在各自的不幸中度过各自的时光。

薛辞从不曾明了幸福的定义,就同一两岁的幼童对自己视线以外的世界充满了渴望。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理解母亲的所作所为,他心疼她,但也恨她。

人们热切地期待这冬季的来到,而它最终到来时却又让人们厌恶。

可怕的寒冷使薛辞浑身打战不止,最后他跑到了邻村的舅舅家。

那是母亲的哥哥,一个和自己并不亲密的人。

薛辞走到小屋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女人的训斥声,“你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地方住了?!嗯?你怎么不死?!季田光”

薛辞皱眉,再往里看去。发现阿婆呆坐在黑白电视机面前,正在听自己的儿媳妇咒骂自己的儿子。

阿婆低着头,很委屈的样子。

薛辞探头望去,发现舅舅这些年来身形愈发消瘦,乌黑的头发发开始露出根根分明的沉闷白色。

对于舅舅,他也知道一些,从妈妈每个月都要给他们家打钱的时候,从他妈妈嘴里知道舅舅这些年事事不顺,一家老小全靠舅舅一个人赚钱度日的时候,他的心里对舅舅产生了一种怜悯之心。

舅舅季田光内心愁苦,每日劣质烟酒不断。无奈之下,只好租赁一辆三轮车搭上玻璃架子,日日夜夜穿过大街小巷叫卖煎饼白粥。小学门口,公交车站,十字路口,小时候他总能看到他疲倦的身影,只有在星期天他才能休息片刻。而那个女人也经常趿拉着破旧拖鞋在河边浣洗一家人的衣物,满脸通红,唾星飞溅。薛辞。哎!还睡呢,赶紧起床给季捷做饭!有人生没人养的死孩子,姓季的没一个好东西……“季田光,你又要去哪里喽,你又去喝酒了,滚出去吧,别再回来了……!”

饱经风霜的一个中年女人,生活给予她重击、每一天都要照料着常年没有作为的丈夫,照料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她被琐碎囊括着,她一辈子都在与平淡无奇的琐碎生活周旋,不免变得越来越暴躁、犀利。她未曾找到过发泄的出口,一个局外人日久天长的生活在她的家里,她本应该从这个人的身上找寻生命的出口,薛辞理解她、但,并不同情她。

薛辞从看见阿婆安然无恙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泪流满面,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夜晚,她来陪自己的儿子一起跨年。这两天他真的累极了,哪里都想到过,都去找过,就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地方,

薛辞有些崩溃,他开始哭泣,冲进舅舅家的屋子就去看阿婆,舅舅的家依旧没有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房子和多年以前比,变得陈旧。

“辞辞?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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