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韩国公府
御史中丞李善长这几日抱病未曾上朝,但他家里可不冷清,以探病为理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官员进行探望。
今日李善长终于能下地走动了,于是便把他儿子,天子的驸马都尉李祺和李善长的弟弟太仆丞李存义一块叫了过来。
夏末的南京暑气不减,病体未愈的李善长却遵循着医嘱,依旧披着坎肩。汗一会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身体又受不得风,没法扇扇子,只能自行忍耐。
“父亲,您身体好点了吗?孩儿看父亲的神色已经好多了。”
这位马上就要六十七岁了的开国功臣如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这次只是偶感一场小风寒,却让他好几日没能下得了床。
“已经不碍事了,这几日朝堂上可有什么变动?”李善长拿去桌上的手帕在脸上擦了一把。
“这几日朝堂上可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啊。”
“怎么,这年初压城的黑云不是已经快要散去了吗?又出什么事了。”李善长有些不解,胡惟庸死都死了,丞相也废了大半年了,这还能出什么事?
“兄长有所不知,前几天陛下在朝堂上拍板通过了废除丁税这件事,那天可是吵得异常激烈啊。”
一说到丁税李善长就有印象了,前两天兵部尚书赵本去曾经来过一趟自己的府上,但当时自己正睡着呢,就没见他。后来下人转述赵本去的话的时候也提到了废除丁税这几个字眼。
“怎么会因为这事吵起来呢?这事不是陛下推动的吗?谁还有胆子在这个时候违抗陛下的意思?”
李善长非常好奇,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个时候唱反调。
“嘿,当时全朝堂上没有人支持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在反对。最后依我所见,户部尚书范敏好像是改变了态度,他倒是挺支持的。”
一听这话,李善长浑身打了个哆嗦,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你们糊涂,糊涂啊!咳...咳...”
李祺赶紧上前帮李善长捋了捋气:“父亲您别着急,慢慢说。”
“为父如何能不急?这胡惟庸才刚死多久,教训就摆在眼前呢,就没人知道学一学吗?”
李存义听到李善长这么说,脸色有些不愉。他的儿子李佑是胡惟庸之女的丈夫,他和胡惟庸也算是半个亲家的关系,之前两个人私交很不错。
“但是父亲,今天陛下能废除丁税,明天就能把刀子架到我们士族头上,您以前不常教导孩儿要居安思危吗?”
“以后的事为父不好说,但要是谁敢现在开始蹦跶,那一定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李善长自小就颇有智谋,后来又跟着朱元璋出生入死,斩获了颇多功劳。他经常以汉初的丞相萧何自比,十年前刚建国的时候就出任了左丞相。
古时候以左为尊,左丞相也就意味着他处于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
但李善长跟随了朱元璋那么多年,他非常清楚朱元璋是一个对权力的控制欲望极强的一个人。自己虽然自比萧何,但萧何尚且为了打消刘邦的疑心而自污名节,自己这个颇有威望的丞相又怎么可能一直安安稳稳地做下去呢?因此没过多久李善长就选择了称病辞官归乡。
不过朱元璋念及旧情,给了不少赏赐,还安排了一些闲散的官职让他来做。
胡惟庸案事发之后,由于牵连了不少人,朝廷严重缺乏官员人手,于是朱元璋便把他召回来暂代御史中丞一职。
“秉忠李存义啊,之前为兄就多次告诉过你,让你不要跟胡惟庸交往那么密切。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认清自己手里的权力都是陛下给的这件事。你现在再看为兄当时说的,可有半点错误?”
“兄长果然料事如神。”
“你如实告诉为兄,你之前跟胡惟庸交往那么密切,可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吧?”李善长神色郑重地说道。
“此事还请兄长放心,我和他只是私交,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