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士兵们无处发泄的苦闷和欲火,化为了子弹、毒气、爆炸,喷射向隐藏在茫茫雨林中的越南敌人,他们不断制造着死亡,也不断承受着死亡。卡特-古斯塔沃在那里一定发过疯,从平静安宁的神灵膝下,来到了撒旦的领土,又怎能不让人疯狂。
他终于活着从越南离开,回到了美国,却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是战争英雄,而是屠戮的刽子手,修道院不再是他的家,他不得不流落到出卖苦力的码头。他是最优秀的集装箱装卸工,但他也不得不和那些粗鲁的码头工人们厮混在一起。她的第一任妻子或许也是那样,一个容貌姣好但没有什么文化,头脑简单的女招待,在一群抽烟喝酒的工人中发现了卡特这个特立独行有着与众不同气质的男人,于是在某个酒后的夜晚在Motel的房间里,他们私定了终身。
但不适合终究是不适合,柴米油盐的生活很快就磨灭了一开始的热情,无休止的争吵和经济上的拮据让关系走向破灭,草草开始的婚姻以草草收场而结束。在卡特感觉生活陷入迷茫时,战场上的朋友伸出了橄榄枝,他为卡特提供了一份薪酬优厚,但有些特殊的工作。卡特稍作犹豫便答应了这份工作。
换成以前的他可能不会接受这样的工作,但战争和失败的婚姻改变了他,他需要金钱,需要认可。他从事了这份工作,然后遇到了格蕾丝,一个美丽,柔弱,如同天使一般的女子。那一刻,卡特一定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他开始鞭笞自己的灵魂,他在想,究竟是什么让自己沦落,让格蕾丝这样的女孩堕落。
一个男人一旦陷入了爱情,便会盲目自大,认为一切的苦难都是因自己而起,自己有责任去肩负和消除这一切。在得知格蕾丝怀孕后,卡特不仅没有嫌弃,反而觉得是自己拯救格蕾丝的机会。他找到自己的朋友,用当年救命之恩的情义,换取了自己和格蕾丝的自由,离开了那里。
而当女儿生下来后,看着那张并不像自己的脸,卡特才明白过来,有些事不是说承担就能承担的。他的内心被修道院时留下的纯粹、高尚,和在战争中烙印下的毁灭、死亡所左右支配,时而爱,时而恨,时而热烈,时而淡漠。直到和爱有关的一切美好都被时间焚灭殆尽,格蕾丝离开,他又找了一个和第一任妻子一样的女招待,头脑简单,粗俗不堪,却能和他一起生儿育女,一直生活下去。
于是,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个穿着土气,身材糟糕,却又透着一股淡定雅致的中年人。他可以和妻子为了10美元吵上两个小时,粗言粗语,也可以为了一个美丽的女高中生,说一些只有有经历的人才能说出的情话。他维持着拮据生活下的那一点体面,不忘在破旧的陶瓷花瓶里,插上一株美丽的水仙花。
亚瑟望着卡特-古斯塔沃,在脑子里把他可能经历的一切都编纂了出来。因为这样的生活,就是亚瑟曾经经历过的,没有人比他更懂其中的感受。
“吉娜在你那里,我很放心。我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但我没有办法给吉娜幸福,我能力有限。所以,吉娜就托付给你了,亚瑟。”卡特看着亚瑟,用最真诚的语气和他说道。
亚瑟点点头,不过他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接过吉娜的监护权的,他道:“如果你真的希望吉娜幸福,那你应该离吉娜的朋友远一点。没错,我说的就是珍妮,你不应该和她混到一起,吉娜知道了,她很伤心。”
卡特脸上有一丝讶异,他抓了抓脑袋,苦笑道:“是我大意了,不过我从没有和珍妮发生过关系,一次都没有。我只是和她喝喝茶,聊聊天,看过两次电影,仅此而已。我是在观看学校球队比赛时见到珍妮的,那时我感觉…感觉我找到了年轻的冲动。你知道吗?我已经阳痿好多年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见卡特把自己难以启齿的男人秘密也告诉了自己,亚瑟不得不信,他本想问卡特“你为什么不吃伟哥”,转念一想,1994年伟哥还没发明呢。又是一大商机,记在小本本上,以后说不定能靠这个发一笔财。
弄清了情况,亚瑟从兜里掏出那四张扑克牌给卡特看,结果卡特一个字都看不见。真是见鬼,原来他和扑克牌没有链接。那自己那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是假的?自己的第六感有问题?
亚瑟抓了抓耳朵,再度询问卡特当年做的到底是什么工作,卡特就是不肯说,气的亚瑟差点掏出枪来顶着他脑袋逼问他。但想想这也算自己名义上的岳父,不能这么用强。他思忖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认不认识老拉里?拉里-哈格罗夫?”
卡特脸色一僵,他犹疑了一下,期期艾艾地说道:“是…是的,认识,认识他。”
说到这里,亚瑟心里有点清楚,卡特当年做的到底是什么工作了。
就在这时,他的传呼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个词,“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