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字为附着、依附之意,指的是隶臣、奴婢这些人,来源不少是私人债务奴,身份或高或低,主要看主人的身份,虽无人身自由,但可升官赐爵;僚,字通牢,其实就是罪人;僕,金文是双手托着簸箕的罪人,实为需服苦役的罪人,为了防止逃跑,故受过宫、黥、劓等刑,来源多是战俘,也只有强壮的战俘适合用于劳作;台,指高台。隶臣如果逃跑,那就要坐牢(僚);僚如果逃跑,那就受刑变成僕;僕如果再逃跑,那就要关入高台。只关高台那是僚,这是享福,所以他们要去圉囿里伺候牛马;
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圉童是什么?圉童是台的儿子,马厩的杂役。昨日熊荆提到要练一支骑兵,廉颇反对的理由之一便是骑士从何而来。他当然知道楚国会骑马的人多是圉童,以圉童为骑士……,即便熊荆有这个魄力和手腕把圉童的社会等级提高到庶民或以上,可这样一无所有的人谁敢用?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这是孟子的自傲之辞。意思没有家产的人,也就只有士能保持自己的操守,而一般的民众没有家产是不可能有恒定操守和原则的。楚国要练一支骑兵,必须舍去那些已经会骑马的圉童,从头开始培养,其中的耗费可想而知。
一国总有一国的禀赋,如果非要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代价肯定是悲剧的,但一支军队如果没有骑兵,结果必是灾难性的。熊荆此刻觉得脚下踩着的马镫有些发烫:历史证明,有马镫的骑兵,可以把罗马盾阵一波带走,罗马军团强的是肉搏近战,但剑盾兵与骑兵如何近战?他们的短剑根本够不着骑士;如果再加上大炮,长矛方阵也会死的很惨,结阵自保的矛阵骑兵自然冲不进去,但炮是可以打进去的,方阵一旦打散,结局可想而知。
想到此熊荆不由转头看向正被数百头牛、上千力夫拖曳的投石机,这不正是砲啊。他不由骂了一句:“天诛八尺!我这是自己在给自己挖坑啊!”
明白此点的熊荆从此开始郁郁着脸,再无半丝笑容。廉颇对此无话,右史却着急了:“大王此状,见者甚忧啊。臣请大王万勿如此,以免堕我军之士气。”
“你是说,我得笑着?”熊荆反手指着自己的脸,差一点咬掉了自己的小指头。
“据闻秦人已夺江邑,大王颜必以悦。士卒见大王悦且从容,当知此战必胜。”右史进谏道,努力行使着臣子的本分。
“我、我……”右史说的确有道理,熊荆无言相驳。自此,他便是一直笑着的,直到巡视完毕,项燕请他赴军幕议战为止。
议战好几天以前就结束了,左中右三军、游阙要干什么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唯一还未对师内军率、旅长、卒长交代的,就是交战后中军会退却五十步。中军退却,秦军跟进,那时左右两军除了要抵抗正面的敌人,还要攻击身侧的敌人,如此方使陷进来的秦军三面受敌。
伍长、徒卒或可不必尽知全军的战术,但各师军率、旅长、卒长这三级军官是必须知道。一旦因为中军退却而引起混乱,心中有底的他们才能以不得已手段稳住军阵,保持阵列完整。
当然,这也是楚军的传统,为了不被县邑的官长、庶民指责唾骂,列阵之前各师之将有权知晓主将的战术,如果要自己顶在最危险处,非自己不可的话,那么主将必须给予一定的好处,不然道理说不过去:凭什么我师要多死人,而其他师就可以坐享其成?
现在项燕请熊荆去,只为两事:一是额外的好处。中军退却五十步后,左右两军最前行必会损失惨重。虽然昨日秦军的军阵宽度不过十二里,但中军的退却等于让左右两军置于秦军正面、内侧面的夹击中,所以左右两师要有好处弥补损失。
二是熊荆的位置。熊荆说要立于阵前,但项燕以及众谋士认为,熊荆最好的位置是在中军最前行六十步之后。这个位置其实也是阵前,不过是中军后撤之后的阵前。
“敬告大王,以末将所见,决战必在明日。”项燕一见熊荆便是这句话,幕府里人人神色严峻。
“如此甚好。”熊荆当仁不让的跪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他看到除了项燕、彭宗,在座的尚有左军之将潘无命、中军之将管由、右军之将阳履,另外还有寝师之帅沈尹喜、陈师之将陈卜、吴城之将陆稽、会稽之将区秦。“上将军开门见山吧,请不佞来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