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争取时间,使北面的七卒宫甲无法回援,关键时刻景骅带着自己的五百名短兵投入了战斗。短兵是将率的亲兵,这些人不是苗人而是楚人,景骅为了不为难他们,因而没有下令,但大多数人都跟着他杀入了战场,和那七卒夷矛手纠缠在一起。此时蔡豹刚刚围成车阵,两侧长铍手弃铍拔剑,不顾伤亡蜂拥冲入敌阵。
五百名短兵一些人持剑、一些人持殳,他们列阵不再是短兵在前长兵在后,而是长兵在前短兵在后,如此才有与夷矛手一战的可能。正要回援的夷矛手被这四五百短兵一拦,也就没办法回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南面的敌人攻入车阵。
杀死太子熊荆才是此战的目的,可没有算到的事情太多了,最没有算到的是双方厮杀的尸体把马车埋了起来,当最后一个剑盾手倒下,马车整个就陷在尸堆里,看不到踪影。长铍捅下去又被车顶的钢甲挡住,要扒开这些尸体……还没有看到马车,率先回援的夷矛手已经端着夷矛,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一千五百名长铍手杀完夷矛手、车外护卫已战死近千,剩下几百人不是身上带伤就是武器不全,当即被夷矛手一冲即散。这时候叫炎的卒长才得以扒开尸堆、呼喊太子殿下。
“休矣休矣!”远处,看着夷矛手驱散那些蛮越死士,最后占领了尸堆,未与景骅一起投入最后战斗的军司马申雍万念俱灰,他觉得自己这次彻底赌输了,楚国日后他可是呆不下去了。“吴大夫,我……”申雍这是想走,他看了吴申几眼,欲言又止。
“诸事天定,或许尚有转机。”吴申比他豁达多了,虽然那千余死士花费他诸多钱财心力。
“转机?”申雍想笑又笑不出来,他揖了揖,自顾自的走了。
“快!快快!”炎和甲士一起扒开尸堆,马车其实埋的很浅,几层尸体挪开后,就看见了马车的车顶。“殿下,殿下……”
车顶有透气的顶盖,可开可闭还可以卸,只是卸起来困难,车内的仆人怎么也卸不开。炎是一个粗人,眼见里面卸不掉气盖,便让人找来几杆长铍,从透气孔伸进去一撬,长铍当即就断了,但顶盖也掀开了一半,再撬,整个盖子才去掉,露出一个两尺不到的方洞。
又一次看见光线、呼吸新鲜空气只让人觉得像是重生,这时候外面又是一阵呼喊,是邓遂的援军到了。叛军大势已去,便是想战死在此的景骅,也被亲兵们裹挟着离开。
“殿下、殿下,末将护驾来迟!”邓遂看见尸堆心便跌落到谷底,好在尸堆上飘着的是宫甲的三头凤旗,这又让他存有一丝希望,待到近处知道熊荆未死,才算彻底放心。
“先把……先把宋大夫拉出去。”车顶上全是人,知道自己身在尸堆的熊荆没了驾车回宫的打算,只能从车顶通风口爬出去。
“殿下,此非礼啊。”宋玉是大子傅,熊荆自然要他先出去,他却觉得这样失礼。
“宋大夫,此并非讲礼之时。景骅是退了,可外面还有数万叛军啊。”邓遂也是刚知道景骅叛乱,可他以为这是黄歇收买了景骅。现在不抓紧时间回宫,叛军一来就回不了宫了。
“老师快走。”熊荆也有这个担忧,现在回宫最是要紧。
“快,快……”宋玉第一个出去,紧接着是昭黍,但昭黍不愿,所以第二个上去的是熊荆。
车厢里因为密封人多,不觉得冷还有些暖和,上到车顶被北方一吹,再看到重重叠叠的尸体,熊荆顿时有呕吐的欲望,只是他强撑着不吐,直到被邓遂等人扶下尸堆。
“末将职守有亏,请殿下责罚。”邓遂跪地说道,言辞极为后悔。
“蔡豹呢?”围着自己人的很多,可就是不见蔡豹。
“禀殿下,蔡豹……”卒长本想说蔡豹已死,可后面有人碰了他一下。“……蔡豹许是受伤,被压在这尸堆中,我已让人寻他。”
“殿下,景骅虽走,城外叛军仍有数万,请殿下速速回宫。”邓遂急道。
“把蔡豹找到,把……”熊荆叹息一声,他熟悉的宫甲环卫有三分之一阵亡在这里。
“殿下……”搬下来的己军尸体中,有人忽然拄着剑站了起来,是羽。他身上虽然数处创伤,但是没死,刚才被压在尸堆里晕厥过去,现在才醒。
“此地绝非可留之地,殿下快走。”心中焦急的邓遂不想再等了,就要拉着熊荆上车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