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历了十里方堡惊魂,可好在洛玉声一心念叨着江州的花灯会,很快就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状态,洛淮鸢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半分。
那广陵城的店小二说的果然说得没错,这江州的花灯会果然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还有一天花灯会才正式开始,可是江州街上已经是人头攒动来往之间竟然难有间隙周转。
“还好来得及,江州我们来了!”洛玉声在城门口看见“江州”二字就兴奋得把前边遭遇的种种忘得一干二净。洛玉声把缰绳一扔,连蹦带跳地往进城里的方向跑去。洛淮鸢紧跟在后面,这里人头攒动,一不小心就会有走失的风险。
“哎哟!”在前面的洛玉声突然叫了一声,原来是她只顾跑不看路,撞上了一个人,不知是不是由于力气太大将那人都撞腿了几步。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吗?”对方立刻发作气势汹汹地大声嚷嚷起来。
洛玉声抬头一看竟然是个有着两撇小胡子,个头跟自己差不多,长相精致甚至可以用美丽来形容也不为过的漂亮小公子。他的眼睛明亮有神像炎炎夏日里随风微漾的甘泉,灵动得让人心旷神怡,挺立的鼻梁就那么恰到好处地延伸至他微翘的鼻尖,生得那样的唇红齿白,脸不过一巴掌大,洛玉声都快抵得上他两张脸这么大了。还有他的皮肤就像太平村村长家做的豆腐那样白嫩光滑,洛玉声还是第一次看见比自己还好看的人,而对方竟然还是个男子,这让她很是不爽快。洛玉声对自己容貌的评价一向很高,不过这次她倒是真的服气了。
“你喊什么,喊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么凶踩着你尾巴了?。”洛玉声回过神,对方不友善的态度让她来气,即使对方长得再好看,她此事也看不见了。
“姐,你没事吧?”洛淮鸢牵着马跑过来,用半个身体挡在二人中间。
“嘿嘿嘿,她没事儿,我有事儿。”那小公子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自己被撞的地方。
“我又不是故意撞的,我准备道歉她就吼我。”洛玉声表示自己没大碍,但又很委屈向洛淮鸢告状。
“既然是不小心的,也都没受伤,那我代她向这位公子道个歉。”洛淮鸢不想事态进一步扩大,也知道洛玉声在气头上很难妥协。
“她犯的错,凭什么你道歉呢?”那公子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有点不依不饶。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洛玉声想冲上去给对方点颜色,结果被洛淮鸢拉住,这时小公子身旁一直站着的男子也靠了过来拉住他。
“小古……叔叔,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都已经道歉了,况且你站在这路中央,也有不对的地方。”这个男子虽然长的比这漂亮公子高了大半个头,和洛淮鸢差不多,可听起来这辈分却比他低像是他的侄子。
“嘶,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漂亮公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是有喜感,明显他的年纪比那男子小。那男子看着比洛淮鸢他们都年长几岁,气质长相都透露出几分文雅的气息,就像一块温润的古玉,没有过多的棱角,只有岁月沉淀下来的仁厚,像是个学富五车的文人。身材虽长得人高马大的,可竟然在他的小古叔叔面前表现得像只温顺的兔子。
“那这位大哥讲的话就很是公道了,要不是你站在路上挡着大爷我去路,我也不会撞到你,我的头都被撞痛了,哎哎,还开始晕了。”洛玉声扶着额头,开始摇摇晃晃。
“那你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找个大夫来瞧瞧?”男子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以为洛玉声是真受伤了,要带她去看大夫。
“你傻不傻啊,看不出来他是想讹诈我呀!”小公子用扇子重敲了一下那男子的手臂,他知道洛玉声是装的。
“不用,既然大家都有错,就一笔勾销了,告辞。”洛淮鸢当然了解洛玉声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他不想在纠缠下去,便立刻找了个借口把洛玉声拖走。
“请……便”男子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洛淮鸢他们就消失在人海中。
“还看,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呢?”小公子没好气地埋怨男子。
“我还说你呢,好好的干嘛故意跟人家吵起来,我们出门在外不要随便惹事生非。”男子无奈劝导小公子。
“还不都是你和四桥,老是嘲笑我没有男子气概,我才跟他吵起来的嘛!”原来小公子是故意那么没礼貌说话的。
“你这叫粗俗、无礼、野蛮,不是男子气概。”男子知道了原因,又再次嘲笑他。
“你找打,你刚刚叫我什么,小古叔叔,这么快就给我改名儿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公子抡起扇子就要开打。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叫你小叔叔还不行?”男子立刻求饶。
“嗯这还差不多,真乖。”小公子举起的手放了下来,另一只手轻轻整理男子的衣襟,还心满意足的揪了揪他的脸颊。
“对了,我的乖侄儿,马四桥和秋果呢?”小公子突然发现身边的两个下人不见了。
“你忘了我让他们先去客栈了,这几日游人这么多,你又一直在街上闲逛,这万一房间都被别人占了去,我们难道要露宿街头吗?要不是我这一路都在未雨绸缪,你早就饿死或者累死在路上了。”男子显得很是自信满满。
“是是是,你有本事,心细如尘,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累了,我们先回客栈休息,晚上再出来玩。”小公子觉得看得差不多了,就想回客栈睡一觉养精蓄锐。
“什么?又没有房间了?怎么回事儿?”在问了第五家客栈依旧没有房间时,洛玉声崩溃了她忍不住锤打了一下柜台,把掌柜的吓了一跳。
“我们店好几天前就客满了,这些客人都是提前付了定金的。”掌柜的无奈地解释到:“每年江州的花灯会都是这么个情况,客官你是第一次参加吧。”
“废话,我要是不是第一次,我也早就定房间了。”洛玉声没好气地回答道。
“掌柜的,劳烦你再看看还有没有房间了,都说你这里是城里最大的客栈了,哪怕是柴房也行,房钱我们照付。”前面几家店都没有房间了,就让洛淮鸢来这里试试。
掌柜的翻了翻登记册,皱了皱眉头:“确实没有了,柴房都早已满了,本来还剩四间最贵的天字号房间的,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被人一口气全包了。”
“这些有钱人也太可恶了!有那么多钱在家办个灯会不好吗,非出来凑热闹!为富不仁!”洛玉声不甘心的跺脚大吼大叫。
“唷,我当是谁呢?真是冤家路窄呀!”正当洛玉声抓狂之际,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出现,洛淮鸢侧过头一看竟然是刚刚撞见的那个小公子和男子。
“没想到又遇见你们了,好巧。”男子倒是显得颇有礼数,笑着和洛玉声打招呼。
“巧什么巧,我一点也不想遇见你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还是撞了邪了。”洛玉声阴沉着脸,完全不想理会男子的热情。
“原来你们住这里,可惜这里没有房间了,我们还要去找别的住处。”洛淮鸢同样是有礼貌地和男子寒暄了两句,就想离开去再找新的住处。
“大少爷,小少爷你们来了,房间都准备好了,请上去歇息吧。”一个小书童模样的人毕恭毕敬跑过来,对着男子和那小公子鞠了一躬,应该是他们的仆人。
“喏喏喏,客官就是他们四位定了四间房,要不然你们商量商量能否匀一间出来?”掌柜指着那仆人对洛玉声说,推脱自己让他们自行协商。
“想得美,我才不会让给他们呢!”那小公子一听立刻咋呼起来。
“你想给我还不稀罕呢,淮鸢我们走!”洛玉声更横,拉起洛淮鸢就要往外冲。
“二位兄弟请留步!”这时那男子突然叫住了他们。“如果两位不嫌弃,我愿意让出一间房给你们。”
“你疯了,给他们?那你住哪?”小公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男子所说的话。
“不必了,我们再去看看,兴许其他地方还有房间。”虽然对方看起来没有恶意,可他们萍水相逢,平白无故受惠不是洛淮鸢的作风。
“想必二位也是碰了不少壁才来到这儿的,这‘云来馆’是这里最大的客栈了,况且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应该也是来看花灯会的,这么多天如果不能好好休息,哪有精力赏花灯呢?至于我呢,就和我家四桥睡一间就行。”男子的话诚意十足,他把马四桥拽过来,想表现自己的诚恳。
“小少爷,这……这不合适吧?”马四桥一听男子要和他睡一屋,十分诚惶诚恐。
“我的大侄子,你脑子没坏吧,你和四桥挤?”小公子难以理解男子在想什么。
“我的小叔叔,出门在外,江湖救急,予以别人方便,是人之常情,况且我让的是我的房间,你还是自己一个人睡一屋,就这么办。”男子突然有些严肃的教育那小公子。
“说得好!”洛淮鸢刚想张口再次拒绝,结果洛玉声抢险一步开了口:“一看这位兄弟就是性情中人,所谓不打不相识,身在异乡皆为兄弟,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在此谢过兄台美意了!”洛玉声抱拳行礼,洛淮鸢上前却被洛玉声生生地顶了回去。
“兄台太客气了,我立刻让四桥把房间给你们腾出来。”男子见他们接受了好意,立刻变得很开心。
马四桥带着他小少爷的东西来到原本属于他的房间,刚一落座喝了口茶,那小公子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我说你干什么要把房间让给他们呀?你别忘了我跟他们还有仇呢?再说了你睡这里,四桥怎么办?”
“大少爷,我不打紧的。”四桥立刻说。
“你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不懂江湖规矩,出门在外的,能给别人行个方便就行个方便,我们占了四间房,难道要让别人睡大街吗?方才你也有错,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了,我和四桥睡不还挺热闹的吗?”男子笑着拍了拍四桥的肚子。
“好吧,反正也说不过你,懒得理你,走了。”小公子转身离开,重重地关上了门。
“那吃饭也不用叫你了?”男子冲着门口明知故问。
“你敢!”小公子在门外大喊了一声,以示回应。
“少爷那我找掌柜的安排一下,这几天我去大通铺看能不能凑活一下。”
“不用,我让小二准备了地铺,等会儿就送过来,你就在这里睡,在外面没有这么多规矩。”男子倒不介意主仆之别。
“可是……”四桥还是觉得不妥。
“别这么多可是了,就这么定了,我困了先睡会儿,半个时辰后叫醒我。”说完男子就起身准备去睡觉了。
马四桥知道既然少爷做了决定,只好听命,少爷对自己一向很好,不打不骂也不把自己当作下人看待。
见男子睡着了,马四桥想去看看小二的地铺是否送来。刚一到楼梯口就碰见小二抱着地铺的东西上来了。
“东西给我吧。”马四桥想去接,可小二却说:“不好意思客官,这是隔壁房间要的,您二位的一会儿就送上来。”
小二抱着东西进了洛淮鸢他们的房间,马四桥挠挠头,又些纳闷: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主仆,为何两个男人还要分床睡?
小二进了房门,洛淮鸢接过东西放在地上:“让我来吧。”
然后他又拿出一些钱给那小二,小二激动得连身道谢:“谢谢客官,有什么事尽管招呼。”
“小二,隔壁房间的人都在休息吗?”洛淮鸢装作不经意地询问隔壁的情况。
“他们都在房间里,客官找他们有事?”
“没有,就是想再谢谢他们把房间让给我们,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有需要我再叫你。”
待到小二离开,洛淮鸢开始整理行李,洛玉声顺势倒在床上:“真舒服啊,这贵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没想到我还有机会住这么好的房间。”洛玉声很是满意这天字号房间。
“你这样贸然接受人家的好意,当心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洛淮鸢忍不住说教起来,毕竟他们现在是在逃亡。
“你呀就是太过谨慎专注一个点让你忽略了很多的细节。”洛玉声轻声感叹到。
“什么细节?”洛淮鸢不解,停下手里的动作。
洛玉声一个饭声坐了起来:“你难道就没看出来那个个头儿矮矮的,说话凶巴巴的年轻公子是个女的?”
“女的?”洛淮鸢倒是颇为意外,不过仔细一想那纤薄的身板的确不像是个男人:“不过你是如何知晓的?”
“唉,你看你长得一副聪明相,怎么这个脑子有时候就那么不灵光,你姐姐我是什么人,太平村第一‘易容大师’,你看她那个细皮嫩肉的样子,就贴上两撇假胡子,以为就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吗?”洛玉声翘着腿一边眉飞色舞地把自己的推理讲给洛淮鸢听。其实洛玉声就是不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于是便多注意了他几眼,没想到还真让她给看出了破绽,这俏郎君竟是个美娇娘。
“这么蹩脚的伪装,一看就是没什么经验,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人惯犯,女扮男装又衣着奢华,出行又带着仆人,说话还那么讨厌,一看就是纨绔子弟和千金小姐出来玩儿,所以你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打听人家了。”洛玉声打着哈欠又在次倒头睡在床上。
“不过她身上的香味倒是挺好闻的,找机会问问她搽的什么香粉……”洛玉声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会儿就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洛淮鸢给她盖上了被子。
洛淮鸢这时候感觉肚子有些饿,想去吃点东西,刚一走出房间就看见那个年轻小公子带着另一个下人往楼下走去。
“刚回来就要出去?是想做什么呢?”洛淮鸢起了疑心。
洛淮鸢想起洛玉声跟他说的话,这人难道真是个女人?虽说他长得确实不够粗犷,但这天大地大,谁也不敢保证这世上就没一个男子不能长出这幅模样。就算是女扮男装,洛淮鸢也很想弄清楚他的身份,于是也跟在后面,想进一步了解对方什么来头。
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因为已经快到饭点。那小公子一直不停地逛街买东西,后面跟着的小厮双手都被占满了。
“公子,你这是要把整个江州城都买下来呀,我都快拿不下了!”
“这不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得带点礼物回去,你数数家里有多少人,可不得一个个都照顾好吗?”
“公子哪里是想买礼物,分明是想花钱发泄情绪。”下人一语道破真相。
“就你话多,居然要和那种人住一起,想起来就生气。”小公子气呼呼地快速地扇动手里的折扇,生气的时候身体总觉得会发热。原来小公子是对和洛玉声住在一起这事还是感到不满。小公子还未生完气,那双大眼睛“金光”突闪,又看见了什么好东西,连蹦带跳地急忙跑过去,举起个小物件就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突然一声女孩子的叫喊吸引了小公子的注意力:“啊,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围着两个女孩子拦住她们的去路,看样子是想调戏她们。
“两位姑娘,我家少爷只是想和二位交个朋友,不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就是就是,我家少爷可不是一般人,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其中一个男人衣着尤其华丽,长得油光满面,挺着个肚子叉着腰站在那里,他的笑容只叫人人油腻恶心。两个女子十分害怕,可周围的人居然没人敢上前。
“二位漂亮的小姐,我没有恶意,就想请你们一起吃饭,聊聊天,你们就听话……”一边说男人一边就伸手去抓两个女子的手。
“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山里跑来的一群野猪在这里吭哧吭哧叫唤。”
“谁?谁敢这么跟我说话?给我出来!”那个恶霸少爷四下张望,居然有人敢多关他的闲事。
小公子拨开人群,拿着扇子走了出来,上下打量那群流氓一番:“是我,你老爹!”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可知道我家少爷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恶霸少爷的一个打手站出来指着小公子破口大骂。
“人?我没看见什么人呀,只有一头又大又肥又蠢猪罢了。”小公子用扇子指了指那个恶霸少爷:“对了,还有一群乱叫的狗。”
“敢说这么说我,让你知道本少爷的厉害,给我打!”那恶霸少爷一声令下,他的打手一下子全冲了上去。
小公子一脚踹飞迎面而来的人,然后又灵活地闪躲,看样子他是会点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