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吕,你坐这边,这边人多,挤得慌。”祁向南指了指祁星玥身旁的位置,说道。
“这里挺好的。”石皓说道。
说着他就不再说这茬,而是将目光转向闵扬贾,道:“刚才在门外,不小心听到几位谈话,好像有听到闵兄来自潘溪郡。”
石皓目光中透着一丝歉意,似是无意听及几人谈话。
“吕兄不必介怀,若非闵某说话大声,又怎么传出厢房。”闵扬贾笑着,给石皓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
“吕兄年少英才,码头一事,为一方安宁清除祸害,实乃我辈向者,应学之。”闵扬贾举杯邀道。
至此,闵扬贾都没有正面回答石皓最后的“无意之言”,石皓也没有再次提起。
“闵兄见笑了,吕某岂敢当。”石皓举杯,笑道。
接着又说道:“闵兄从南边过来,这一路来,想必有不少见闻,不知可否一述,让小弟长长见识。”
“趣事不少,吕兄若是不嫌在下唠叨,那我便胡诌几句,讲错之处还请见谅。”闵扬贾又一举杯相邀,笑道。
“……”
祁星玥坐在另一边,心中讶然,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当周围人不存在。她是知道的,这一路来,闵扬贾很少与她和甄豪贵说话,她一直以为闵扬贾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结果这一上来,与这个刚见面的少年,聊的就停不下来,似乎还很投机。
这一顿酒宴,一吃就是两个时辰。
闵扬贾就住在燕雀酒楼,所以分别的时候只有石皓与祁家兄妹,祁星玥搀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祁向南,和石皓说了两句客气的话,就匆匆告辞。
石皓走出酒楼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冷风飕飕吹过,他的酒意顿时清醒了几分。
出了北城门,石皓看到了一个人身影,随即他立马掉头往回走。
这个时间,见到衙门中人,不用想,他也知道和什么事有关,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石皓快步回城,钻入巷弄。
只是石皓不知道的是,早有几个便服衙内从他出了燕雀酒楼,便一直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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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雪,压南境。
寒风瑟瑟,雪花簌簌,半日光景便席卷了整个雾延山。
雾延山脉绵延千里的最西端,有一座不高的山丘,夹杂在众多白雪覆盖的高山峻岭中,尤为显眼。
坐落在此的大佛寺,由于荒废已久,处处破洞烂瓦,在这风雪夜显得极为不支,破旧不堪的门窗不时响起“咣当、吱呀”的声音,偶尔掉下一些碎瓦砾,夹杂在凛冽的寒风中,就如同雨入大川,掀不起任何涟漪。
此时,寺院豁口的门槛上,坐着个破衣烂衫的老乞丐,一只形如朽木的枯手,牵着条瘦骨嶙峋的秃斑黑狗,另一只手拿着半块如石般坚硬的烙饼,时不时咬一口。
老乞丐背依门框,翘着二郎腿,嘴里哼哼着乾夏耳熟能详的金元谱,唱腔悠长,独具韵味。
“我老汉……之食,你莫……要抢,天理昭昭,使人昭昭……哪懂得百姓……诸般……恼……啊……啊……”
唱着唱着,他又突然摸向那条秃斑黑狗,说道:“老伙计,该下山了,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了,终于十六年了……”
老乞丐望着远山,浑浊的老眼仿佛能穿透无尽的黑暗,直指某处,声音中充满岁月沧桑。
说完,他牵着那条黑狗就迈步下山,不知是否是因为风声太大的缘故,老乞丐踩在山路积雪上,并没有发出沙沙声,同时,他看似步履缓慢,却很快没入黑暗,消失在山顶。
不多时,雪花飞舞的雾延山中,走出一人一狗,离大佛寺相隔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