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二班在数学上基本不做过多要求,但是物理和化学上,负担着同样重要的竞赛任务,偶尔有比较突出的学生,数学竞赛会跟高一一班一起集训。而同处强化班的三班四班,主要任务是高考,在奥林匹克竞赛上,基本属于玩票的性质。
赵老师是第一年带强化班,向来把二班视为教学上追赶的目标,她是语文老师,曾经代课给二班上过几节语文课,感觉总是用一种挑剔地眼光在看待二班,而三班的动员大会,基本每次都要提到二班,各科平均分始终在跟二班较劲,所以二班同学对她普遍没有好感,给她取了个生动的绰号,海象。
当然,现在这个绰号还没有诞生。海象很快就找到了704寝室的老鼠屎,知道马肃是二班的,明显就对马肃显示出了特别的关心。她询问了马肃实验班的生活,并向其他同学介绍马肃,介绍实验班的来历,最后向马肃表示了欢迎。马肃应对地很从容,从年龄上讲,此时的海象跟王小北差不多大,三十出头,而马肃年届四十,二十年前的马肃因为对自己和对海象都缺乏足够的了解,所以应对起来就比较没有底气,现在的他更自信,也更了解海象,知道她要强能干的性格,也知道她是个好老师,因此说话大大方方,语气不卑不亢,同时也恰到好处地显是了足够的敬意。
上午的军训项目以校领导的动员大会开始,八月份的海岩温度高达三十六气度,太阳犹如烧红的铁球,不断在他们头顶晃悠。热气不断蒸腾,知了在树荫底下发出燥热的声响,影子和树叶一样无精打采,还不懂乱动。
高一二班排成四列,马肃是第二排第二列,排头是大胖张士龙。张士龙一米八的大个,体重大概一百八十斤,肚子和下巴皆成圆形,但他的胖跟马肃的胖不一样,张士龙爱打篮球,篮球场上就是个灵活的胖子,爆发力、体能都相对不错,所以他厚厚的脂肪层底下是很结实的肌肉,是那种很强壮的胖。
张士龙是个多才多艺的胖子,文章写得很好,和马肃不同,张士龙的文章磅礴大气,很有唐宋散文那种风骨,少见婉约细腻的调子,很有李白那种张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豪气。他从小看书多,而且格调比较高,所以文章自带风骨。以文章论,三胖各有专擅,小胖顾尔琢胜在从容优雅,卓尔不凡,马肃胜在隽永深情,细腻而雅致,张士龙胜在气度如山,风骨凛然。
从高考作文这么功利的角度看,顾尔琢最佳,张士龙其次,马肃最差,从参加各项正式的作文比赛来看,张士龙最佳,顾尔琢其次,马肃最差,但是像《萌芽》这类青春读物的投稿来看,马肃算占了点小优势。
除此之外,张士龙还能唱歌,那种醇厚深情的男中音,艺术节的时候代表班级参加歌唱比赛,获得全校二等奖,还参加诗朗诵比赛,诗是马肃写的,朗诵的是几个声音好听,感情丰富的同学,同样获奖。篮球是班级主力,踢足球的时候,又是全班最好的守门员。
他这个性格就很讨人喜欢了。马肃跟他交情很好,甚至说是马肃自认为交情最好的几个同学之一。当然,张士龙爱好很多,性格也很开朗圆滑,到哪里都能如鱼得水,他的朋友比马肃多得多,所以马肃也只是他玩的比较好的朋友之一。脱离了高中那种朝夕相处的生活方式,两人的感情也就迅速地淡了。
此时的张士龙虽然跟马肃认识还不到两天,已经很亲热地在寻找共同话题了,他眯着小眼睛,笑嘻嘻地说道:“我都听说了,老马做人不厚道,你要不自己交作业,老王根本不会挨个收暑假作业,我觉得你小子肯定是为了坑人。”
这种事马肃肯定不能承认,打着哈哈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傻吗,干这种事,老实不客气地讲,我数学只做了三分之二,漏了好几道大题没做。我还怕老王挨个检查呢。”
“扯淡,老王一物理老师,她看数学作业干嘛?”张士龙笑道:“你不知道,我在校门口抄了两个钟头作业,到十点半才敢走进去,幸好我爸没陪着我来,不然非得抽我。”
没做作业这个马肃信,老张是个懒人,而且特别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懒,补抄作业这种事马肃就不信了,老张做事虽然懒,但是很稳,不会干这种毫无准备的事,他肯定是做了一部分,把最浪费时候的省略掉,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蒙混过关。
“咱们来打个赌,看这个什么时候能够结束,都请一顿饭,你来不来?”马肃算着时间,校领导从校长换到教导主任,再到部队首长,差不多该到那个点了,就怂恿老张。
老张老爸是海岩市交通局纪高官,属于副处级干部,但是他爹跟他一个德行,稳中带怂,既稳又怂,因为是纪检干部,所以相当重视自己的官方形象,高考结束那个暑假,老张邀请马肃几个好朋友到他家去玩,马肃真的有一种刷新三观的感觉,那种十年以上的旧小区,一百平左右的小三居,装修简陋,家具古朴,跟他交通局副处级领导干部的身份相当不符。
因此老张从他爸妈那里拿到的生活费和零花钱十分有限,他自己嘴又特别馋,经常混在仰素铭这种土豪身边,很不顾形象地贪一点小便宜。听到马肃说一顿饭,立刻用防备的眼神打量一眼马肃,道:“有什么好赌的,难道咱们还能做他们的决定?”
“我赌最多十五分钟,我们肯定得散,超过十五分钟,我请你吃饭,十五分钟以内,你请我吃饭。”马肃知道他的性格,利索地把钓饵扔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