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八年四月初九,黄道吉日。
天刚蒙蒙亮,内务府就派了轿子前来接应,给她的自然是贵人级别的,还算气派。
入宫前几日,家里忙活活的,额娘为她打理妆奁,又紧急请了京中手艺最好的裁缝为她裁制了几套新衣,首饰也打了一批新的。另外最要紧的便是银子,满满一大匣子的小额银票,统共有五千两之多。可以零散地用来打赏。
陪嫁进宫的是昭嫆乳母白嬷嬷的女儿白檀,白檀打小伺候她,忠心无虞。
临行前一天晚上,昭嫆曾私底下问李氏,可有能避孕的药。
李氏听了她的问题,吓了个半死,连忙叮嘱道:“嫆儿,宫里可千万不能给人下这种东西!!一旦被查出来,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额娘居然以为她是给旁人用……
唉,她是想给自己用啊。她才十六岁,实在不想怀孕。
李氏又道:“何况,那些东西太损阴元,也太伤阴鸷了!你以后千万不可用这种东西算计人!”
昭嫆只能连忙应下,又问:“那旁人会不会用这种东西算计我?”——古代的避孕药就是厉害,那哪里是避孕,分明是绝育……
李氏道:“如今宫里不是早年了,你大可安心。只不过防人之人不可无,你小心谨慎自是没错。”
昭嫆细细咀嚼着李氏的,如今宫里不是早年了……这话很深啊。她记得,康熙早期的儿子死亡率大得下人,死得比活得多,甚至因为害怕儿子夭折,大阿哥和三阿哥一出生就被送去大臣家中抚养。直到年前才接回宫,反倒是四阿哥自出生就在宫里养育,一直很健康。
昭嫆心下略安定了几分。
只是这一夜,终究没怎么睡。好不容易睡着了,没过多久便被额娘唤了起身,起来换上光鲜的新衣,脸上层层擦脂抹粉——这是要准备入宫了。
这一次走的还是顺贞门,只不过她总算解放了双脚,一路被抬进东六宫。
最后轿子停下,白檀扶她出来,耳语道:“格格,是延禧宫!”
她被分派到延禧宫了。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格外叫人倦懒。延禧宫宫门外,一个穿着七品太监服四十来岁的太监上前请了个安:“奴才陈矩,给贵人请安了。”
一看便知,这是延禧宫的首领太监,昭嫆微笑着道:“有劳陈公公久等了。”
陈矩笑着道:“荣嫔娘娘已经在正殿等着小主了,小主请进吧。”
延禧宫的主位是荣嫔马佳氏,被分派这里,似乎不是随机的……荣嫔是她二嫂的堂姐,之前也是二嫂从荣嫔这儿打听了消息,难道是荣嫔刻意让她分派来延禧宫的?据她所知,荣嫔也已经不复早年恩宠,难道是希望新人帮她争宠?
昭嫆心中想着,扶着白檀的手迈进延禧宫的门槛,便径直往正殿进去。
延禧宫正殿面阔五间,重檐歇山屋顶,殿宇高大宽阔,端的是巍峨华丽。殿前有两株高大的西府海棠,满树花开,嫣红簇簇,一阵晨风吹来,香气袭人。海棠有解语花之称,在内廷栽植海棠,倒是比牡丹芍药要雅致些。
荣嫔马佳氏,五品员外郎之女。其家家世门第只算中等,但她是最早伺候康熙的嫔妃之一,资历深厚,而且生养极多。只可惜,如今存活的只有三阿哥和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