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派了李嬷嬷来坤仪宫探望二公主,彼时二公主正在哭嚎,宫人正抱着她喂药,小孩子吃药是最艰难的事情,叫一众宫人束手无策。
李嬷嬷问了二公主病情如何,皇后道:“烧已退了大半,只是还吐奶,堵鼻子,按时吃药便会好的,只是你也瞧见了,喂她吃药不容易,漫说是她才这么丁点儿,便是玉女这般大了,吃药也是个难事儿。”
李嬷嬷叹了口气,问及贵妃,皇后道:“在侧殿为二公主抄经祈福呢,陛下说了,待二公主病好了,还送回承欢殿去。”
李嬷嬷便老脸一凝,到底还是个奴才,不敢置喙主子什么,只回去后对太后说什么,便全看她一张嘴了。
皇帝听闻太后见他过去用午饭,便有不详预感,太后人老了,便喜欢絮絮叨叨,席间不住地给皇帝夹菜,“这鸡蛋煎饼你幼时是最爱吃的,只是后来夺嫡激烈,你也学会了掩藏喜好,见了什么都不动声色,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的,来,多吃一些,在母亲这里无需拘泥。”
皇帝听的鼻尖发酸,幼时雷厉风行的母亲,如今两鬓已有了白发,眼睛也模糊了,他又总是忙于朝堂后宫,陪母亲吃饭的时候越来越少,幼时他还在母亲身边时,母亲待他何事不是亲力亲为,如今听母亲这样说,他才惊觉,他竟不知母亲喜欢吃什么。
“母后也吃。”他夹了筷子鸡蛋饼送到母亲碗里,私心里想着,他喜欢吃的,母亲定然也是喜欢的。
太后笑笑,将儿子夹的菜送进了嘴里,这顿饭皇帝罕见的体贴孝顺,饭后还陪着太后坐了会儿,檐下的鹦鹉一直叽叽喳喳,皇帝皱眉:“这鹦哥儿也太吵了些,扰了母后清净,儿臣给您送两只黄莺来吧,毛色漂亮叫声也清脆悦耳,不比这聒噪的杂毛鸟儿好?”
太后笑道:“我就怕它安静,我这宫里本就死气沉沉的,养两只话多的畜牲中和一二,不至太过冷清。”
皇帝心下微涩,果然还是提到了这上头。
“畜牲终究是畜牲,吵闹有余体贴不足,不如养个孩子吧,知冷知热的,承欢母后膝下。”
太后叹气:“咱们家子嗣微薄,这宫里哪里有孩子让我养,你也莫做这个比方,怎么将孩子比成讨我欢心的宠物一般。”
“咱们宫里孩子不多,但也有四个了,金童婧儿最乖巧,只是即将入学,无法多伴母后,玉女太闹腾,怕她吵着母后了,婉婉就不错,您打小将她带在身边,又是亲祖孙,她定然与您亲厚,女孩儿家又比男孩儿懂事体贴些,只是她还小,需得母后多费心。”
太后也不客套,顺势便接下了,“养自己的亲孙女,哪里能不费心,只是她不是养在贵妃宫里么?送到我这儿来,可和贵妃怎么说?”
“贵妃是个浮躁性子,不太适合养别人的孩子,宫里的孩子,还是跟着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好些。”
母子俩一个有心表孝顺,一个有心作慈爱,事情便这么定下了,太后倒不担心儿子会出尔反尔,她罕有求儿子什么的,就这么一个小要求,他还能不应?这可是她亲儿子,可不是半路收养的。
皇帝对着母亲做了孝子,对着爱妃就得做薄情郎了,乔贵妃在坤仪宫抄了几日经,日日清汤寡水伺候着,好不容易二公主病愈了,她准备带着女儿回承欢殿,却被坤仪宫的宫人告知二公主已经送去了寿康宫,以后要养在太后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