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风看着展怀的背影,只见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福字团花袍子,袍子短了一截,明显不合身,而且布料花色也是老气横秋,她又想起展怀涕泪横流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松和宋申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想到,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杨公子,忽然之间便狼狈不堪了。
见霍柔风笑够了,宋松起身,向霍柔风温声道:“杨公子许是受凉了,我出去看看。”
说完,便带着自己的小厮走了出去。
霍柔风这才想起来,展怀若许真是病了,她冲青墨使个眼色,青墨转身出去,没过一会儿,灶上便送来了热腾腾的姜汤,可是展怀和宋松却都还没有回来。
宋申坐不住了,对霍柔风道:“我也去看看吧。”
霍柔风也觉得有些奇怪,她从太师椅上蹦下来,道:“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宋申心中暗喜,看来这一千五百两的束修还是值得的,霍九和他亲近了许多。
两人走到廊下,便有霍家的婆子过来,对霍柔风道:“宋三公子和杨公子在听风望月亭呢,小韩大夫和杨公子的随从都已经过去了。”
霍柔风蹙眉,韩家世代行医,小韩大夫的祖父因给一位病入膏荒的病人诊治,反被讹上,因此吃了官司,是霍老太爷花重金将他赎出,并让他住到霍家,又出银子给他重开医馆,但是老韩大夫已经心灰意懒,谢绝了霍老太爷的好意,从此后专心致志帮着霍家开办了第一家四时堂药店。
如今四时堂已经有二十多家分号,老韩大夫过世后,他的子孙和徒弟当中,有的在四时堂当堂医,也有的受了霍家资助悬壶济世,小韩大夫则留在柳西巷,这次霍柔风来无锡,霍大娘子不放心,让小韩大夫跟着一起过来了。
听说请了小韩大夫过去,霍柔风便放心了,其实她原本也没有太过担心。展家的男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哪有那么娇气。
不过她还是和宋申去了听风望月亭,宋申虽然是第二次来霍家庄子,可是也并没有四处逛过,此时跟着霍柔风一路走来,不由感叹。初时也只以为用来待客的院落是新近翻修的,现在看来,整个庄子都是簇新簇新,若非树木繁茂,间有古树参天,他会以为整座庄子都是新的。
宋家也是年年翻修,可也只限于家里的老宅,像霍家这种远在乡下的庄子,大多五六年才会修缮一回。
宋申不由得又想起霍家圈起的那片湖面,倒不是霍家有多么讲究,但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便能看出,霍九在霍家的确是传说中的宝贝疙瘩。
因为霍九要来庄子里小住,霍家便重新修葺了整座庄子,又在湖底打上桩子,把湖面圈起来,不说别的,只是修庄子和圈湖,少说也有十万两的花销。
而这些对于霍九而言,都是理所应当的小事。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像霍九这么大的时候,为了一身新衣裳就能高兴得睡不着觉。
人与人是不同的。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听风望月亭,宋申这才知道,原来这亭子是建在用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之上,姓杨的不是受凉严重到要看大夫了吗?怎么还要到这四处透风的亭子里?
霍柔风则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展怀面前,踮起脚尖去看展怀的脸,展怀的眼睛、鼻子都是又红又肿,若非他还穿着那身又短又窄的衣裳,霍柔风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可是她刚刚凑过去,展怀便又是一连串的喷嚏,他捂住鼻子,双目红红地瞪着霍柔风,花三娘和花四娘上前一步,将霍柔风和他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