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很清楚,周章的一番表态,大半是惺惺作态,可是孟昭却发现,自己认同周章所说的大半言论。
这就是他感觉荒诞的原因。
是的,做英雄,谁不想做,可谁又随时准备去做英雄。孟昭对自己的过去十分满意,他也认为自己的一些行为,颇有英雄气概,但他却从没将自己当做过英雄。原因很简单,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无一例外,并不是冲着做英雄去的。
他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本职工作的责任心去做的,侦破过一些大案要案,只是因为他是一个警察,而不是他想做英雄,而之所以是他,而不是其他的警察,只能说是机会落到了他的头上,恰好发生在他管辖的时候,仅此而已。即便那次最富有英雄气概的卧底行动,也只是因为他恰好接到了这个任务。
甚至在接任务之前,还没人清楚那是一个那么庞大的跨国大案,只是他恰好成功打入敌人内部,才发现了案件的重大,而领导部门也是在收到了国际刑警组织的相关情报后,才得知他们误打误撞的这次行动的意义多么重大。如果之前大家都清楚,组织既不会冒险派孟昭潜伏进去,孟昭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主动请缨。
即便一切都是误打误撞,孟昭也不认为自己的功劳最大,当时一共三人潜入,最终虽然是孟昭将情报递送出来,可掩护他的时候,有一个同事牺牲,而另一个同事,至今身份还是机密。
让孟昭来选择,他认为哪个至今仍然潜伏的同事才是真英雄,而那个牺牲的同事,比他更配得上荣誉,当然那个同事同样立功,只可惜不能活着享受这份荣誉而已。
所以这些事情,也只是恰好因为他在那个职位,而又恰好有那个可以立功的任务落到了他的头上而已,这也算英雄吗?
是的,孟昭现在一点享受英雄荣誉的心情都没有,不但是因为他身上的病情不乐观,让他的心态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变化,更因为他此时更多的是担忧。
如果这场新闻发布会提前征询孟昭的意见,他是坚决不会同意公开他的一些信息的,不是不愿冒领虚荣的清高,也不是他对成为英雄人物的心理恐慌。
答案十分简单,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家人和朋友知道他的病情罢了,他不愿意高龄的父母担忧,至于孩子,此时大概还没有分辨能力,并不清楚父亲的疾病意味着什么。另外孟昭还对暴露自己的虚弱给外界,有一种本能的抵触,让人知道自己是一个病人,在他感觉似乎让那个自己成为了一个弱者,一个别人都投以同情眼神和心理的弱者,他真的有些害怕这种感觉。
“太恶心了!”
魏秋叶继续愤愤不平,尤其是当她看到周章留下眼泪的情景。
孟昭疑惑道:“秋叶,你似乎对老周很有成见啊?”
魏秋叶道:“这可不是什么成见,你不了解这个人,我本来不想在背后评论别人的。”
说道这里停了下来,看了下小刘:“小刘啊,去打壶热水。”
小刘唉了一声,拎着水壶就出去了。
这时候魏秋叶才开始诉说:“师兄,你不知道周章这人有多虚伪。他不但虚伪,人品还不好。”
孟昭不认同道:“老周这个人吧,你说虚伪是有一点,爱打官腔。这些我们大学时候就知道了,他做过学生会领导,难免的。”
魏秋叶哼道:“没这么简单。你知道他怎么上的大学吗?”
孟昭摇摇头。
魏秋叶道:“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吗?”
孟昭点头:“是雍县的!”
魏秋叶道:“是啊,雍县的。那可是西北有名的贫困县,其实他当年的成绩根本就考不上大学。他弄到了贫困县的委培指标,签了服务合同。他毕业后,本来应该回雍县的,跟就到不了西京市,更进不了市局。”
这个故事孟昭还真的不知道,但也不以为意:“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老周来西京市,是从首都调过来的,如果真的贪图富贵,大可以留在首都啊。”
魏秋叶哼道:“你知道他能留在首都,费了多少心思?”
孟昭叹道:“老周是擅长拉关系,但这不也是本事吗,如今这社会,不就讲究这些,把人脉看作资源,把善于使用人脉,看成能力强吗。”
魏秋叶不忿道:“他要是靠自己的人脉当然算能力,可他做的太下作了。”
孟昭不由教训道:“可不要乱说,你这给老周听见了,多不好。”
魏秋叶道:“我才不怕他,他敢跟我当面对质才怪。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孟昭点头。
魏秋叶道:“我们学校原本有一个师姐,学习成绩特别好,关键是形象更好。毕业那年,得到了一个特别的机会。故宫跟卢浮宫搞了一个学习交换计划,互派两名警员到对方那里学习。这两个名额中的一个,落到了我们学校,领导挑选的标准是外观形象好,气质好,而且懂法语的学生去进行交换。我们系主任就推荐了那个师姐,所有程序都做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递交材料了。师姐发了一下懒,没有亲自去交,而是托学生会的周章帮忙去交。这一交就交出事了,本来板上钉钉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变故,学姐的资料被退了回来,说是出国手续出了问题,周章反而补上去了。”
孟昭皱眉,这故事确实有板有眼,同时也疑点重重,经不起推敲。
尤其是:“这么隐秘的事情,我都没听老周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魏秋叶态度肯定:“他当然没脸告诉别人。至于我怎么知道的,你认识赵梨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