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型雄壮,能够跟东北熊瞎子一争高下的老板在蛮不讲理的老妇人面前,也只有摇头叹气的份儿。
“你啊你,还是个当妈的,糊涂!看情形都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怎么能这么坑自己儿子,到底哪一个是你亲生的哦。”
看看,一个外人都比吴母看得分明。
想想这些年被舅舅连累的苦不堪言,吴达咬了柠檬似的,酸得心口发胀。
抹着眼泪的吴母登时就精神了,眼睛瞪得像探照灯,“侄子帮衬舅舅,那是天经地义,小宏可是我们老鲁家的独苗。父母都不在了,不指望我这个姐姐,还能指望谁?”
吴母的歪理一如既往,连个字都不带改的。
这么多年,吴达听得耳朵要起茧子。
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为这个事情,夫妻俩没少吵架。吴母永远有说不完的道理,在她面前,父亲就显得笨嘴拙舌,只有喝闷酒的份儿。
父亲醉酒溺亡之后,承受一切的就变成了吴达。
老板摇摇头,似乎比作为当事人的吴达还苦恼,还要愤懑,点上一根烟便大口抽起来。
“反正,今天结不了钱,我跟鲁宏没完!”
“有我儿子呢,你放一百个心!”
吴母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等着,路过的行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两三分钟的功夫,她就哎呦哎呦地,嘟囔着腰酸腿痛,后脑好像被凉水拔过一样,直往里面钻凉风。
短短一会儿,老板都头都摇成大风天里的风车了。
观察完情形,吴达走到老妇人面前,无奈地叫了句:“妈。”
听到声音,吴母惊喜抬头。前一刻还好端端嗫喏贴的膏药没了药效,见到亲儿子,转瞬便涕泪横流,若不是身子骨不便利,恐怕都要趴在地上嚎哭了。
“达达,你可算是来了,就知道我儿心地最善良,不会放着你舅舅不管的。”
很多时候,吴达都觉得母亲挺可悲的。
在老一辈的教育之下,没有自我意识,一生都围绕着“老鲁家的独苗”转。毫无自我不说,有了儿子,还要拉着吴达一起守护舅舅这棵长期沐浴在歪风邪气中的歪脖子树。
可悲啊。
吴达没接话头,主要是还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家,配不配帮舅舅堵窟窿。
“小伙子,你就是鲁宏的侄子吴达?”
熊瞎子的老板走上前,同情的眼神不带任何水分,门口捞了张油腻腻的塑料凳,示意吴达坐下来说。
吴达没坐,他急着将舅舅的烂摊子解决,还要再去一趟菜市场。
“我舅舅鲁宏欠了你们店多少钱?”
老板立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白条,挺厚的一沓,拿给他看。
“你们母子看清楚点,是鲁宏的字迹没错吧?他在我们店连续吃了三个月的饭,就没付过几次钱,次次要求打白条。我们小店小本经营,没有回头钱哪成啊。尽快还上吧,要不然我可要用些手段了!”
听出老板的威胁之意,吴母不安地去拽吴达的衣袖,“我的儿啊,你可就这么一个舅舅,一定要帮忙想想办法啊。”
对母一味地顺从,连吴达自己都觉得烦了。不着痕迹拿开母亲的手,检查了一下白条确为舅舅所写,虽然数量之多让人颇为气愤,好在数额还算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