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此事已过,但你杀人已是事实,不过你乃秀才之身,本县位微,虽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为你请了皇命,你死后,你的老母亲由县衙供养,直到百年之后。”
郑严一愣,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向刘永,将眼泪用肩头擦干,忽然向他扣了一头,道:
“刘大人!此等恩情容郑严下辈子再报!”
刘永摇了摇头:“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是好好地孝顺你的老母亲吧!你是知书识礼之人,应该懂得何为小孝,何为大孝!”
郑严抬起头,聆听教诲。
刘永一叹。
“逞一时之气,杀了**和动你家祖坟的人,这只是小孝,你最终还是难逃法网,你死了一了百了,但留下年迈的老母亲,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下半生,活在终生的自责与思念中,你有想过她的感受吗?”
郑严低着头,将头靠在处刑台的木板上,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是我对不起娘,都是我的错!”
“顾小孝而失大孝,你糊涂啊!”刘永气愤道。
他也知道这郑秀才乃是一个极为上进之人,不出几年定会考取一个举人身份,到时候不仅全落霞镇都跟着沾光,而且这也是他这个县令的功绩!
可现在他太失望了。
这时,只见那书吏来到刘永身边,什么话也没说。
刘永会意,将郑严拉起,对一旁狱吏说道:“午时三刻到了,你将他的身上整理整理,好体面地离开。”
“是!”
等到头发衣服整理好,刘永转过身背对着他,将一枚令牌交给了刀斧手,道:“时间到了,行刑吧!”
“是,大人!”那刀斧手应命,拔出郑严身后的亡命牌,手起刀落,迅速地砍下了郑严的脑袋。
远处,穆良早已闭上了眼睛,并没有看这血淋淋的场面。
不多时,人群散去,郑严的头和身体将会被狱吏收起来,然后用针线封起来,抬到他的家中,好给他老母亲安葬。
……
穆良静静地站在高处,看着下方小兵在拆解行刑台,刘县令和吴县尉并未在落霞镇停留,直接骑马向着县城去了。
等到郑严的头和身体被接上,穆良就见一个亡魂从其尸体上出现,起初他端是一愣,当见到地上自己的尸身时,立即想起了什么,闭眼轻声一叹。
他看了看自己的有些半透明的双手,凄然笑道:“这就死了吗?”
他的身边,几个狱吏还在忙碌着,根本看不见他。
此时,他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就见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的向着他这边走来,而且这个少年的眼光一直停在他的身上。
“他能看见我?”
郑严惊疑间,穆良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穆良从怀中拿出城隍令牌,把两面的“阴司”和“城隍”两个字给他看清,然后说道:
“我是晟阴城隍引渡人,引你投胎,跟我走吧。”
郑严眨了眨眼,见狱吏也看不见穆良,而且那令牌对他有一种特别的威慑力,于是信了大半,说道:“原来真的有地狱……”
穆良没有拿出铁锁,将城隍令印在了他的眉心之上,城隍令中的那一道朱二哥给他的信息直接钻进入了郑严的眉心。
做好这一切穆良带着他向着小镇外面走去。
“嗯?”
就在这时,穆良突然发现一条细长的因果线从郑严的身上伸出,向着他的家宅的方向飞去。
因果化生,尚有牵挂。
穆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郑严问道:“你心中是否还有不舍?”
郑严突然一愣,随后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担心我的老娘!”
穆良沉默了一会,想着时间才是第一天,阴司的时限是三十天,于是道:“就去看她最后一眼。”
说着穆良和郑严一起来到了他的家中,此时狱吏早已经将郑严的尸体抬到了这里,就放在了青石板上。
“老夫人,我们把郑严抬到棺材里吧?”其中一个狱吏问道。
老夫人摇了摇头,将一些碎银子塞到那些狱吏的手中,然后将他们推出了门外,门外狱吏无奈,将碎银子放在门前才离开。
老夫人不看一眼,蹲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郑严的脸庞,然后是脖子上的伤口。
她从麻布青衣上撕下一条衣布,轻轻地将伤口包住,双手不断地颤抖着,生怕弄疼他。
眼睛无一丝神采,干涩枯萎。
随后老夫人咬断针线,将那件缝制好的白色灵衣为郑严穿上,然后抱起他的身体向着正堂走去。
穆良惊讶,这老母亲四肢纤细,而且尸体笨重百斤,她怎么能抱得动的?
郑严站在穆良的旁边,但是一声也没吭。
等到老夫人推开正堂右边的一扇门,将郑严的尸体放进棺材,穆良忽然看向郑严的生魂,道:
“郑秀才,你知道吗?其实堂屋里还有一具棺材,被左边那扇门挡住了。”
郑严一愣,看向穆良,几个呼吸之后才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这时,他焦急地向堂屋里冲去!
左边!
那里真的陈列着第二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