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阴县,春日烂漫。
正值清明时节,城中人家趁此大好春光外出踏青,赏花煮酒,郊游嬉戏。
而与此同时,县城一处风水宝地王府,此时却是哭嚎声震天,闻之令人悲戚。
王府之外,人们议论纷纷,都是好奇这县官富庶之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说是王少爷昨天晚上幸运地淹死了!”一位给王府送菜的农夫小声透露道。
“王少爷死了?!太好了,老天开眼!”人群窃喜。
“这王少爷恶贯满盈,坏了不少人家的闺女,活该!”
“你还别说,这墙里哭声墙外燕子叫,墙外燕笑墙里哭声闹,啧啧,还真动听!”
“兄弟大才!”
“嘘,你们不要命了?不怕被那些家奴听见?什么王少爷死了,是王家的一条狗死了!”有人严肃道。
“对对对!兄台说得好,是王家的狗死了!那可是一条忠狗啊!啧啧,死了真可惜!”众人一惊,恍然笑道。
人群后方,穆良听着这这些人的对话,心中有了一些感慨,恶人死了总会让人欣喜,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多少开心。
仿佛自己的心早已在那个夜晚变成了石头。
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别了阳世之人?
避过人群,朱九黑和穆良直接走进王府的大门,门丁并没有看见他们,这让穆良有些新奇。
如果他还是阳世之人,定有门丁大喝驱赶:砍柴的,县令府第不是你能来的!还不快给老子滚!
“刻儿,我的儿!你死的好惨!到底是谁害你成这样,娘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走进王府,哭声更加地凄惨,尤其是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更是嚎啕悲切,几次晕了过去,脸上的粉装全部都花了,真正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王府之中的数十个家奴也都跪在了地上,抹着眼角,不过落泪的恐怕找不出几个,但他们必须得演才行。
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在他面前王少爷躺在了地上,脸上蒙着一块白布,全身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看样子是被打捞上来不久。
而此时王少爷的生魂缩在房间的一个墙角,看着自己的尸体瑟瑟发抖着,满眼地恐惧和惶惑,房门上贴满了各种符纸。
当然这生魂,只有穆良和朱九黑二人可以看见。
“来啊,将服侍刻儿的两个婢女乱棒打死!”中年县令怒道。
“什么?”
穆良一愣,就想过去阻止,不过脚刚踏上半步,他忽然全身一震,慢慢地又退了回来,心中苦涩。
“是!老爷!”
有两个家奴拉出两个年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一顿噼里啪啦,乱棒之下,两个少女死于非命。
穆良咬着牙,指甲早已经陷进了肉中,这血淋淋的场景就发生他的眼皮底下,回想起自己五年前的遭遇,心中不禁滴着血,这两个少女如此的凄惨!
但是,他无能为力!
他只是引渡者,不涉凡间之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剧的发生!
但这两个无辜的女孩……
穆良双手颤抖着。
“穆良,你看,这王少爷又多了一种因果!”朱九黑轻轻拍了拍穆良的肩膀,指着两名少女的尸体。
穆良运转冥力定睛一看,只见两个少女的身上顿时各自分出一条透明的丝线,向着王少爷的生魂伸去。
正是因果线!
王少爷见服侍过自己的两个奴婢的尸体上长出两条丝线,并慢慢向自己伸来,他惊恐地在屋中逃着,但最终还是没能逃掉,被连接了起来。
不多时,两名少女的魂魄离开了尸体,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当看到自己的尸体时便忽然回想起了什么,知道自己已死,二人生魂脸上顿时戾气冲天,疯狂向着屋中的县令和王少爷扑去!
不过,两名少女还没半只脚刚踏进门便厉声惊叫一声,就见符纸飘动,白光大盛,二人如触电一般被弹了回来,惊恐连连。
“这是人界炼气士画的符纸。”
朱九黑对穆良说道,然后迅速地在两个少女身上一点,定住了她们,免得她们再次胡乱冲撞。
“穆良,那个王少爷就交给你了!”
“是!”穆良应道,轻易地走进了屋中,那炼气士的符箓可以阻挡亡魂,但阻挡不了穆良这样的引渡者。
王少爷此时两眼空洞,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尸体以及在尸体旁边哭得死去活来的中年妇人。
“王少爷。”穆良走到王少爷的身边,压抑住心中的愤怒,轻声道。
王少爷抬起头,心底顿时大骇,这是一张让他永远忘不了的脸!
这是一个怪物,他的眼睛里能够冒出黑烟,黑烟能够变化成大手,那个大手至今都是他的梦魇,太过恐怖!
他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何时看过那样的情景!
自从那天被家奴背回家中,醒来之后他就开始精神失常,夜晚睡不着,白天打呓梦,就连平时流连的花好人间也是提不起一丝的感觉,这种痛苦维持了三个月!
三个月啊!
三个月,他已经疯了,恍惚之间在这间屋内到处都是怪物,到处都是黑烟与巨手!
太可怕了,他要逃出这里,没想到到处都是幻觉,一脚踩空去,唯剩亲人两行泪!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怪物!
就是他!
“你,你,到底是什么妖怪?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到你?”王少爷哆嗦着右手指着穆良问道。
穆良从人群中走进屋来,不仅是下人还是他的父亲母亲都没有发觉穆良的存在。
穆良冷漠地看着王少爷,的确王少爷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这就是一种大因果,但是这样的因完全是王少爷自己种下,自己培育它开花,最终结出“死”这样的果。
而这样的因还结出了第二种果——穆良沦为引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