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羿眼底的冰霜似乎结成了痂:
“何必呢。”
森苇终于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伪装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在破碎:
“你何必呢?跟我谈个恋爱有那么难吗?爱我一下有那么难吗?”
她用近乎卑微的语气说。
束羿却说:
“你会爱上自己亲哥哥吗?”
“你,你什么意思?”
“你想的那个意思。”
森苇脸上流露出那天那个导购员阿姨一样被雷劈了似的惊恐:
“有情人终成兄妹吗?演什么,《雷雨》?”
束羿忍住想给她一记爆栗的冲动,寒声道:“我把你当做亲妹妹。怎么爱你?”
森苇长叹了口气,又绕回来了。
相知相伴二十年的情分,居然成为了她追爱路上的累赘。
“我知道,你虽然冷冰冰,嘴又毒,但是很疼我,宠我,爱我。我也知道你希望我放下你,找一个更爱我的人共度余生,而不是对一个不爱我的你,死缠烂打。”
森苇得一本正经很快就垮了下来,戏谑地笑着打量他一下,说,“这怎么听都像骨科文学呀。束小羿,你都背着我看什么了。”
束羿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脸,脸色便阴沉下来,眉头紧锁,一双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
森苇便抿着嘴不敢再那他开玩笑。
他突然大步流星起来,不想理会她。
她却在后面大声说道:
“反正我只知道,我的未来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我会遗憾终生。”
强扭的瓜不甜,可她不喜欢甜食,不甜的瓜,正对她的口味。
她也迈着大步追赶起来,只觉得走路带起来的冷风夹着雪呼啸着朝她脸上刮来,刺痛着。
“你是不是不喜欢穷追不舍,我换一种方式好不好,欲擒故纵,好不好。”
森苇自知肯定追不上他,便故意往地上一摔,“哎哟”一声。可她冲动了、失策了,这整个人摔倒在水泥地上,是真的疼。
束羿果然停住脚步,凉凉一声:“自己起来,你自己装的。”
森苇嘟囔道:
“你来试试!装的摔下去也疼。”
束羿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拿她没办法,只好倒回去。将她扶起来,帮她拍打掉身上的雪,边说道:
“别老是围着我转,你的人生呢。你是真的喜欢S市吗?你是真的想来F大吗?你是真的喜欢这个专业吗?”
“森苇,我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我不敢再让你为了我放弃什么,我也会觉得很愧疚。我也有负罪感。”
从束羿知道森苇一直喜欢他起,所有的事都连贯在一起了。
从离家更近的初中转到离家10个公交站的他的学校、他的班级。只是因为从袁立然那里知道乐小炜那段时间很黏他。
从她更擅长的文科拼了命的考进他所在的理科重点班。只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我们以前一个班时多好啊”。
甚至来S市。
她已经为他放弃了太多。
她为他放弃的,在他得知她喜欢他的那一瞬间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里负担。
森苇表情凝重起来,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早就说过这就是我的选择。和你不相干的事,不需要你愧疚。”
“我做不到。”
看着他淡漠的眼好似永远都掀不起涟漪。
森苇顿时觉得很无助、很委屈、很生气。
眼泪不自觉的就开始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觉得很没面子,又开始随便擦着,谁知越擦,眼泪掉的越厉害,只好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
她一向很会隐藏自己情绪,很少哭。
却听到他说,他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愧疚是哭得一塌糊涂。
束羿看到她哭也慌了。
掏出纸巾要给她擦眼泪森苇却奋力将他推开,束羿没站稳,狼狈地坐到了地上。
她没说错,的确很疼。
“那你想我怎样!把你从我心里剜出去吗!”
“我告诉你,我的确不喜欢S市,没有暖气,冷得要命!我也不想来F大,我想学文科。”
“可是你知道,却是无可奈何。”
“我大伯那家人你不是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我不先一步进公司给森晨探探深浅,他以后得多无助,任由他们掏空属于我们的家业嘛。”
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朝他吼,甚至不让他起来,每每要起来了,她就又把他推到。
好在夜已深了。这条路人很少。
他也就任由着她撒气,任由她抓起薄薄一层雪,一次又一次朝他撒去。雪滑进他的衣领里,凉得他打了好几个寒颤。
他抓住她的手,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她已经哭得通红的双眼,告诉她:
“森晨是有那个能力的…”
森晨有那个能力去争取他需要的东西,不需要你那么累、那么努力。
她却哽咽着打断他,
“我当然知道。可是等他一毕业不就晚了吗。”
她挣开他的手,继续说,语调终于恢复平和,叙述着:
“我不喜欢S市不喜欢F大,可是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这个专业,可是我喜欢钱。属于我们的家业凭什么交于他们。”
她伸手拉着他的衣角,头顶在他胸膛轻轻地一下一下抵撞着,莫名地很像一头小鹿在撞一棵树,她哽咽着喃喃细语:
“这一切都是我必须要承担的。与任何人无关。更与你无关。”
“你从来不需要有什么莫须有的愧疚感。”
他终于把她抱紧怀里,就像小时候,她哭得泣不成声时,他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安抚这她的情绪,知道她不挣扎,平静下来。
“所以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
他没说话,也没将她松开。
森苇把他推开,舍不得,却必须推开。
离开温暖,她打了个寒颤,由着束羿掏出纸巾给她擦干眼泪。
她知道了,她是不可能感动他了。
无论怎样。他是不可能喜欢自己了。
她的喜欢,她奋不顾身的喜欢,她感动了自己,自以为是的喜欢,已经成为他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