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挥了挥手,让顾安明等人散开,自己一人闭上了眼。
“走吧,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吧。”顾安明说完,众人便消失在了小巷口。
只留下一地塑料袋如空中的白蝴蝶一样飞舞,在白海之中,一个人闭目流泪横躺在地上。
地,很冷。
脚,很暖。
冷,是因为他只穿了一件破布在身上。
暖,是因为血沾满了脚底。
就连皮也未留下一层。
点点鲜血如白空红梅沾于软雪上,道道痕迹像荒地裂谷横于迷踪中。
秽尘,或者说李东尘,孤苦伶仃地一个人走在风雪飘飘之中。
他身上分文未有,他心中空无一物。
孤儿。
一个不怎么靓丽的词,不是吗?
虽然现在很多人用孤儿来骂人,多数情况下,这个词的使用只不过让人骂人者会心一笑,被骂者气急败坏。
不幸的是,秽尘就是一个孤儿。
在他拥有记忆时,他就睡在那发霉的正头上,躺在硬得跟石头一样风床上。
在日益增重的霉丑中生存着,看着自己的骨头显露在肌肤之上,看着自己的眼皮变得乌紫。
当然,每个人都有梦想,秽尘也是一样。
于是他选择了离开。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夜晚。
在夜晚的蝉叫中,在青草的摩捏中,秽尘翻出了墙,逃出了他心中的监狱,奔向了自由。
他成功了吗?
自然,没有。
如果他成功了,你就不会在这里看到他了。
很显然,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瘦骨嶙峋的,谁会用他呢?
搬砖不行,砌墙不行,没文化,没实力,谁会用他呢?
他不知道在多少人面前跪下过,他唱过鼻涕和泪水交加的味道。
秽尘像个破旧的稻草人一样,被人们当垃圾一样四处乱扔着。
在那个风雪交加,银月倾地的那个夜晚。
他遇到了他。
“施主,可否安好?”
他在那天之后,便当了和尚。
将那金子般的梦藏在了起了螨的床下。
再后来,再后来。
他受着那个人的照顾,当然,所有庙里的人受着他的照顾。
经文,斋饭,生活,起居。
秽尘在那时想到了一个词。
父亲。
也许,他也拥有了家。
后来,再后来。
那个夜晚,那夜的飞梅,那夜的人,那夜的曲,那夜敲打的木鱼。
再也没有出现过。
秽尘也想过,那个人也许被下毒了,在那个夜晚就被毒死了,他也希望是这样。
起码,这样的话他还是他。
在那之后,秽尘总会将兜里剩下的钱匿名寄给孤儿院。
也许是祭典自己的梦,也许是祭奠曾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