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炎热依旧,就连田里的水都似乎是沸腾的汤一般。
浮生堂里便做了各种凉浆出来,一小碗半文钱,便是大人也都愿意买上一小碗,坐在格外凉爽的店里小口小口享受着。
别处的凉浆只有一种味道,可浮生堂里的凉浆却是有七八种。
后院里,一身短衣短裤打扮的饕餮刚起锅了一桶梅子果浆。
艳红的果浆倒入熬的稠稠米饭当中,混合均勻,再倒进缸里。
盖上盖子让它自然发酵,过了五六天,将稠滤掉,汁水装进瓷器里放进冰桶或者井水里冰镇半天,这梅子味的凉浆便出来了。
这时,店里走进来两个白须男子,高高的帽子,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面对面作了揖坐了下来,又对着小二招手,示意点东西。
小二见了来人,不由的屏住了点呼吸,原来这两人却是他在郭家见过的两个儒生。
圆脸男子点了一碗凉浆,掏出半文钱放到小二手上,方脸男子却趁着点单的时候,偷偷扯开点衣领口。
等小二一走,那方脸白须男子便摇头晃脑道:“呜呼惜哉,孟表兄仙逝,让尔等痛心。”
圆脸男子也忙着感叹道:“不禄之灾,祸兮,福兮。”
或许是觉得自己文采飞扬,两人说话也没有压低。
可偏偏隔壁桌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听不下去,拍案而起,指着圆脸男子道:“乌兴贤,放你娘的狗屁,我大舅死了,还是福?”
圆脸男子一哆嗦,可见是个晚辈,旁边又有人拉着,便梗着脖子喊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见小伙子依旧怒目瞪着他,圆脸的乌兴贤脱口而出道:“子不教兮父之过,胸无点墨,可耻可叹。”
年轻小伙子的同伴本来还拉着他,一听人都踩到父母头上来了,面子上的拉架也不好继续了,便放了手。
“乌兴贤,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乌兴贤一见年轻小伙子怒气冲冲朝着自己冲过来,吓得刺溜便跑出浮生堂,一边跑,一边喊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救命啊,别打脸。”
方脸男子本也是站了身来准备走了,可正巧这艳红红的凉浆也到了。
他眼睛四处转了转,尴尬踌躇了一会儿,又默默地坐了下来,端起凉浆小口小口地品尝,直到喝完这才整理好衣衫,一脸正经地踱步离开。
浮生堂中却是议论了起来
“孟家老头是怎么就没了啊?”
“说是前天晚上溜去了西街上,回来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活生生地被吓死了。”
“他不是自诩读书人,最讲究个礼仪,大半夜的溜去西街上干嘛?”
“嗨,半夜去,不是赌,就是裤裆子那事儿嘛。”
“哈哈哈,看不出来,这些个读书人也和我们一样。”
小二竖着耳朵在听,注意的确是另一个细节:“掌柜的,你说孟家老头是看到了什么?”
宋阳舒今儿个穿了一身宽松的袍子,斜倚在柜台,抿嘴一笑,濯濯如春月柳道:“大概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人啊,一旦忘了本分,就容易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