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店里的厨子知道,老板并不是什么温文儒雅,只不过是对这些个普通人根本不放在心上罢了。
今日,从半夜起便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如油般的春雨。
乍寒还暖,杨柳青青江水平,虽不见青红鸭掌破碧波,码头上却又渐渐热闹起来了。
好些个收了早摊的店家准备趁机来浮生堂吃上这么一碗热热的馄饨。
浮生堂的馄饨一向皮薄馅儿足,与一般小摊上的馄饨不同,而且这厨子还极爱用当季的食材。这段时间的馄饨便是草籽香菇大肉馅儿。
磨得精细的白面与粗盐以六比一的比例和匀,反复揉捏约百下,将面团洗净静止半晌后,撒上一点黄豆粉擀成薄薄的馄饨皮。
新鲜摘採的草头和干的香菇一起剁碎,和腌制好的咸香猪腿肉一起扮上一点点肥膘,最后揉上花椒末,葱姜末,些许杏仁花生粒做成馅儿。
这样做出来的馄饨,加上大骨头熬成的高汤,一咬便是入嘴的爆汁肉香,往往让客人们烫了嘴也要继续吃。
到了门口才见浮生堂门口贴了大大的字帖,上面俊秀的字明明白白写着,停休一日。看得食客们无不遗憾地摇头离开,却对老板的这种随心所欲也是无可奈何。
饭馆后面的厨房旁是个透天的院子,院子西边角落里放置的有一个大水缸,缸里养了几条肥肥的红尾鲤鱼。
往常鲤鱼总是游来游去,今儿个却是奇了,几条鲤鱼静静聚集在水缸面上,好似在听着水缸旁的厨子在说话。
厨子翘了二郎腿,半躺在了椅子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再了不起怎么样,还不是巴巴地来过来等着。”
缸里的鲤鱼好似听懂了一样,摆摆尾巴,似是在讨好厨子。
而被自家厨子和缸里鲤鱼背后讨论的宋公子此刻却正撑了一柄竹骨伞,走在这蒙蒙细雨编织的江南迷蒙之中,一步,一步,走向东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