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斑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子的声音。
“蚩蠡……”
蚩蠡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满脸褶子的白胡子老头。来人自然是元尊,也就是当年蚩蠡的恋人,显元大帝。
蚩蠡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元尊满脸写的不可置信,同时满脸又盛满了激动喜悦。他每一步都走的那么扎实,深怕哪一步走飘了,眼前的一切都会化为虚幻。
直到走到蚩蠡面前,颤抖的拉住她的手,元尊才真的确认,她的蚩蠡回来了。这一幕好似似曾相识,幽冥再见到银雪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要不怎么说幽冥其实是显元的影子呢。
蚩蠡:“你等了我五千年。”
元尊:“你回来了就好。”
蚩蠡:“你老了。”
元尊:“配不上你了。”
蚩蠡:“呆子,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无趣,果然我没认错人。”
元尊:“我原本想夺舍那小子的身体,好与你更相衬些。”
蚩蠡:“那倒不必,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
元尊大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元尊,就连李子维和云斑也被吓到了,难道五千年的痴等,等来的就是一场空吗?
蚩蠡:“我们早就是该死之人。我将银雪投入人世,也并不是想要复活的意思。那时候,我总在想,如果我天生就是个仙族,从小接受仙族最正统的教育,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所以,我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因为银雪的存在,而苦苦守候这么多年。”
李子维:“等您是应该的,我的主人。”
蚩蠡摇摇头:“不,不应该。我当年告诉过你们,让你们把我忘了。”
李子维老泪纵横:“是您点化了我们,给我们一方天地,如此大恩,如何能忘!”
蚩蠡:“唉,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看不开啊。也是,当年的我,自己都没有看开。当师傅的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又怎么能要求土地做到呢?”
元尊:“你能脱出樊笼,已然是回归了自然的。”
蚩蠡又摇摇头,随即望向云斑。
蚩蠡:“我回来了你好像并没有这么高兴。”
云斑:“请主人恕罪,我高兴不起来。虽然您是我的主人,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待您的归来。但是对于这一世的我来说,幽冥和银雪才是与我朝夕相处的人,他们离开了,我实在是无法不伤心。”
蚩蠡:“你们瞧,这才是真正的破局之人。当年我离开樊笼的时候,也以为自己看破了。后来才明白,看破与能破根本不是一码事。能破的人,根本就不需要看,不需要在心里徘徊权衡,他只需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与本能,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理。所以,现在的我,并没打算在人世间久留。现在是银雪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
李子维惊恐的叫了出来:“主人!”
元尊老泪纵横,他紧紧抓着蚩蠡的手臂,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你不能这样!蚩蠡,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
蚩蠡:“你从未爱过我,白显。”
蚩蠡这句话,让元尊差点摔倒在地。
元尊:“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如果我从未爱过你,怎么会苦苦等待这么久。”
蚩蠡:“让你如此执着的,不是我,是你的不甘心。如果你真的爱我,至少,当年你不会为了留住我把我关进樊笼。你努力的活到今天,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修改你我之间的结局,因为你不能接受。你不能接受脱离你掌控之外的所有事,可偏偏只有这些事能够激起你的征服欲,这也是你喜欢我的原因。”
元尊冷笑:“你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你不爱我了,所以才拿这套说辞来将我推开。你说我不爱你,你难道爱过我吗?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应该像王后那样,为了我成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好妻子。你就应该留在我身边,长长久久的陪着我。你就应该为我生儿育女,你就应该……”
蚩蠡:“我就应该时时刻刻围着你转,满足你的一切愿望,成为一个循规蹈矩的妇人。如果我变成那个样子,那又与你的王后有什么不同呢?你还会喜欢那样的我吗?”
元尊愣住了,的确,如果蚩蠡从一开始就是那样的女人,那他或许根本不会爱上蚩蠡。
蚩蠡:“银雪倒是肯为幽冥付出,可结果又怎么样呢?”
元尊:“那是有奸人作祟!”
自从知道了银雪就是蚩蠡之后,元尊可没少打听她与幽冥的过去。当知道银雪是在自己势力的干涉下被逼自焚的时候,他心都碎了。
蚩蠡:“你知道不是。”
元尊:“是!”
说来好笑,两个传说中的人物,好似小孩一样在拌嘴。
蚩蠡:“他们两个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因为幽冥的自卑,这种自卑都承自于你。不论我愿不愿意迁就你,你都会担心我不够爱你,因为这就是你。”
蚩蠡的语气很平静,她并不是在揭显元的短,只是单纯的将事实说了出来。
元尊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不——”
多年的心结被蚩蠡一朝戳破,元尊看上去似乎更加苍老了。
元尊:“你不爱我才是对的……你是像阳光一样的人,而我,却始终活在黑暗之中。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心里一直在问自己。血脉、权势、皮相,你通通都不放在眼里,你能爱我什么呢?我一直在问自己。”
正当元尊万念俱灰的时候,蚩蠡却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个场面说实话有些怪异,一个妙龄女子,深情的去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对于蚩蠡来说,她心中却没有一丝膈应。无论白显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她的爱人。
这一吻,让元尊眼中再次燃起希望的火光。
元尊:“你是爱我的是不是?无论你如何刻薄与我,你都是爱我的是不是?蚩蠡。”
蚩蠡:“我从未羞辱嘲笑你,我只是希望你看清你自己。至于你的问题,我不会回答,因为我希望你自由,我知道,无论你听到的答案是爱还是不爱,你都会变得不自由。”
说着,蚩蠡的身子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走了,这次,是彻底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