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启二年来了,盛世狂欢之外,有一种特别的清冷。
但这一个新年,对于安时来说,只不过也是普通的过日子罢了,有时候,热闹反倒衬得人心更加的落寞。
飘飘洒洒腊月雪,寒风瑟瑟冻人骨,北疆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次又一次地来,安时总是在半夜里心神不定地就会醒过来,然后披上棉衣,静静地坐地草堂的门槛上看看月亮,或者看看眼前这一场接一场似乎永远都下不完的雪,梦里时常有些令她魂牵梦绕的画面,让她总是涩着眼,不停地辗转反侧。
晋安城的玉王府内,有个穿一身月牙白锦袍的男子,他的腰间系着一块琼琚玉佩,还有安时的银色铃铛,他半束半披的黑发在明角灯下透着淡淡的光亮,大概是夜里看书看得倦了,便站到这书房外来望雪,他那眉宇之间充斥着似寒冰的精芒,眸色也是极深,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和笑意,皎皎君子宛如泽世明珠的夜轩之,整个人看上去却是像冰雪一样的冷。
顾知在他的身后走来,把手上拿来的银白色裘衣递给他,“殿下,殿外太冷了,还是进去吧。”
夜轩之接过裘衣,披在身上,淡淡地问道:“顾知,东俊那边可有安儿的消息?”
顾知小心地深吸了一口气,回答:“殿下,上一回信子来报,阿时姑娘离开那处草堂到如今也快有一月余了,但是程大人都快把城内翻遍了,实在是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如果阿时姑娘真的如那大夫所说,得了间歇性失忆症,那她会不会是到了城中以后,又找不到去宋府了路走丢了呢?”
说到此处夜轩之便觉得五内如焚,关外并不太平,三教九流之类的闲杂人等满街都有,她一个弱小女子,无依无靠的能够去哪里呢?
那日收到程东俊让信使带回来的铃铛,他几乎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想要动身去关外亲自把他的安儿接回来,却又被母后拖住了。章懿太后对他推掉与礼部尚书之女湛微然成婚一事表示不满,虽然先启帝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章氏却认为玉王早就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何况湛微然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相貌出众又温柔体贴,自小便倾心于他,在他出征之后总是邀上安庆公主四处求神拜佛为他祈求健康平安,章氏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便宣了他进宝京来陪她住几日,还特别叫了湛微然一同入宫,想亲自撮合这段金玉良缘。可惜了那兰质蕙心的如玉美人湛微然,每天都陪在那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的玉王爷身旁,看他读书写字,看他喝茶下棋,偶尔跟他说上话来也只是她一问他一答,她也明白他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府上的人告诉她,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未曾见过那个在玉王身边的小婢女在玉王府出入了,难道他是因为那个与众不同的小婢女才如此相待自己的吗?湛微然也猜不透,那个小婢女比自己强在哪里,她虽灵动秀气,可自己也是宝京的第一美人啊,不过而且如果能嫁与玉王,她便不在乎他是否再要去娶其他的女子,只要她是玉王妃就足够了,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她能打动他的心,只是在这一天来到之前,需要她在他的身后默默地付出,耐心地去等,何况,她还有爹爹、太后和安庆公主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顾知,”夜轩之伸手轻轻摸着腰间的铃铛,“今晚收拾妥当,明日一早备好马匹,我们到边城去一趟。”
“殿下,”顾知有些迟疑,“可是明日湛尚书会亲自登门拜访您呢。”
“就让全总管去办吧。”
……
等到夜轩之和顾知等人再次来到关外之时,安时是彻底的离开了。她的那封求助信,是卫零托了从达亓国来的药商带入大金宫的,为了此事卫零可是费尽了财力,终于是在半月之后,在回春堂内等到了那个前来接安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