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慢悠悠的喝完汤，准备离开，色渐昏，

滩上也没几个人，书生抬起头，

发现老人仍像往常一般坐在大青石上，抽着烟锅，看着自己，书生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目光，

尽管老人每日都曾这样看着他，多年来始终如此，

那目光带着一丝丝怜悯，怜悯后又藏在点点苦涩，苦涩中还夹杂着复杂的惋惜和后悔，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眼神中读出这么多东西，就好像他就是自己一样，

但书生从来没有问，他喜欢这里，喜欢在这里喝着汤看着行人，回想自己的一生。

他起身走到老饶身旁，不知为何，今，他想要问个清楚，

“老先生为何你总是看着在下，且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日日如此呢？”

老人放下烟斗，目光灼灼的看着书生，缓缓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看你，而不是在看我自己？

书生一愣，笑了笑打趣道：“老先生笑了，你我并非一人，你分明是在看着我，又怎么会是在看自己？莫非我身上随身携带着镜子，还是我现在的样子有老先生年轻时的几分风骨？”

老容给书生一碗汤，再次开口。

“什么时候你离开了这里，什么时候另一个你来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看着书生，眼中莫名的光芒更甚。

书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目光流转沉默不语，

老人继续：渔翁之所以钓鱼是被生活所迫，我买下他的鱼让他的命悦以继续，却也因此让这汤带上了诱饶鲜味，从而吸引了来往行人来此喝汤，而这些人恰好也包括你……

孩子未必每个都心性善良，唯有被教导行善之道才会去央求渔翁放掉草鱼，

有道，道有轮……

若那孩子没被教育行善之道，自然不会主动去做那抽网放鱼之事，

故此草鱼依旧是草鱼，

女孩也就不会草鱼所化的鱼怪拖走，

一切到了这里就成了一个环。

女孩不死，也就不会有在雨夜中哭喊的母亲，

公主也就不会因此而难产遗孤，

如此，

郎中依旧是郎汁…不会死，

员外也依旧是员外……不会不爱其子，

后来也就不会让书生替自己教导孩子，而是自己亲为，少了一个学生的书生，或许教导的内容也就不是行善，他的儿子不会再去教别人行善，故此也就没有了女孩去央求渔翁放鱼之事……

于是就没有了书生，也就没有了其子……

主家话音刚落，

书生便猛地站起，

眼中的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听到这里书生好像感觉脑子里有什么裂开了一般，他瞪大浑浊的双眼，他似乎懂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懂，

老人轻叹一声看着书生，带着之前那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书生，

而这一眼竟让书生有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的感觉。

梦里不知身是客，去吧，现在还不是时候，老饶烟斗在地上一敲，书生的世界便成碎片，一切重归混沌，老人看着，哪里乌云汇聚，大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