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这话确实是实话,郑彪是郑家的将军,且是追随郑观多年的老将军,在军中就没担过多低的职位,傲气惯了,甚至算是目中无人。
“更何况,郑烈在别处屯田不能留在他身边,只怕他每想起一次儿子远在天边他把持不着就会多厌恶你一分。郑泽,你必须清楚一件事,方才把他忽悠回去的人是我,给了他儿子一个好官职的人也是我。他日郑烈高升,郑彪感激的人是我敬畏的人是我;但这屯田的官可不算好做啊,若是郑烈依旧无功而返不得进迁,郑彪不会记恨在我的身上,而是你郑泽的身上。我说明白了吗?”
郑泽也承认,这确实是郑彪蛮不讲理的横冲脾气。“女儿明白,深知自身轻贱,不配和叔叔讲道理,也知道日后难免要吃亏了,所以全仰仗着父亲伯父们了。可是,女儿说句实在话,这世上难事诸多,难道因为怕就不做了?若是那样,那还打什么湖州啊?”
郑观听郑泽如此强势的态度,深知她也是个牛脾气,只是面上比郑彪客气圆滑罢了,更何况这事真论起是非来她也没做错什么。眼下看来想要郑泽低头退步向郑彪服软怕是不能了,可若是郑泽与郑彪要真结了怨怼,那可真是不妙。罢了,也只日后再从中慢慢调节了。
郑观严肃道:“算了,我现在说些什么只怕你也听不进去更是不以为然。总之,经过此事你要记住,每做一件事情都要想清楚它会有什么后果,你又受不受得住!”
郑泽仍旧是礼貌谦逊的样子深深点头回答:“父亲指教,女儿记住了,必定小心行事。”
今日之事也算结束了,郑观起身松缓了语气说道:“行了,今儿晚上我去陪你娘和弟弟说说话,你也一起过去吧。”
郑泽应下,父女俩一起到了徐府里用了晚膳,郑观又陪着郑泓玩闹了一阵,到了夜里便去徐息屋里宿下了。
二人坐在床上,徐息拿着浸了药水的木梳给郑观悉心梳理着头发,郑观也将白日里的事说给徐息听。
这来龙去脉徐息听郑泽提过几句也是懂的,倒也不觉惊诧仍仔细给郑观打理头发,不紧不慢:“我觉着不论是为兄弟还是为求才,子善做的都不错。子义也是凭着真本事入选的。”
头发梳好了,郑观为徐息接过梳子放好,牵着她的皓腕揽着爱人入怀,握刀拿枪的手在爱人的发间也化为绕指柔。
徐息倚在郑观肩上,光是听着郑观的呼吸她便知道他心中所想,悠悠道:“不过,此事得罪了郑彪将军也是事实,日后得想办法劝解了才好……唉,原是因为我才叫子善也不得他的眼缘。”
听见爱人叹息,郑观心急,仔细瞧着她,似蹙非蹙的绣眉下墨扇忽闪,映着月色笼上一层若无的悲忧,攥着人心疼。
郑观拥着徐息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谦仁啊是世家、文人有偏见,可饶是如此却也是很敬重咱们名满天下的徐令君的。”
徐息也回抱着郑观,小声说着她都明白,又莞尔道:“这话换做旁人我只觉得是奉承,可每次听你言说这样的话我却……打心里欢喜。”
爱人在耳边呢喃的羞怯话语如春风柔暖,锦被一合,欢颜笑语是窗外树叶沙沙、皓月鸣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