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期道:“父亲在朝为官多年,我向来相信父亲,可此次事情疑点重重,我便托人去度支查证,果然一月前刚发过十万军饷,按理来说,前方军士用度已够,可如今又发出十万军饷,是何道理?”
沈严气到极致,他为相多年,朝中敢于他抗衡的人尚且不多,更何况沈期一个弱冠少年,沈严没有答他,急怒之下摔了茶盏,让沈期跪在屋外。
沈期罚跪的消息传到梅园,沈寒一愣,接着笑道:“倒是少见,父亲会这般罚他。”
瑶池道:“想来说了什么郎主忌惮的话。”
沈寒摇头道:“父亲还以为他仍然是个听从父命的少年,其实不然,他可是在清流文士中学到一身的硬骨气。”
沈寒话语三分讥讽三分冷笑,也不知是针对谁。
瑶池疑道:“郎主此举少见,莫不是大郎去查军饷之事了?”
沈寒笑着,笑意未达眼角,“我这大哥,他总会好奇,父亲怎么会如此在乎此事,自然会去查。他一查之下便处处疑虑,以他的性子怕是要去追根溯源。如此也好,倒省下我些功夫。”
瑶池看他云淡风轻,面色冷然,不似容易亲近。
瑶池现在想来,倒是沈梅在的时候,二郎总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想什么呢?”
“没什么,奴婢在想,二郎做此局,大郎定会有所察觉,怕是要对付二郎了,二郎要早做准备。”
沈寒冷笑,“他同我不一样,素来求个光明正大,要对付我怕也会明着来,且不必慌,派人盯着他的动向,随机应变。”
沈寒睡前,让瑶池点茶来喝,他倚榻而坐,仅仅着了寝衣,外面一片黑暗下,风雨交叠,冷气可劲儿地往屋内钻,瑶池要给他添衣,沈寒不让。瑶池在旁点茶,沈寒闲闲道:“父亲让他回去了?”
瑶池边倒下茶末,边道:“在下雨前,便让人回去了。”
沈寒笑,“倒真是心疼他。”
瑶池端茶过来,沈寒喝了口,眉轻微皱起,“怎么不是这个味儿?”
瑶池奇怪,自行倒了一茶盏,喝上一口,“怎会?和往常是一个味儿。”
沈寒将茶盏扔到案上,面露不喜,他径自往里走,在床榻上歇着了。
瑶池收拾茶盏时,这才想起来,原来近来一月的点茶,一直是沈梅在做。
第二日,沈寒早早醒来,用早膳时看见瑶池,随口问道:“沈梅去哪儿了?又贪睡了就把她叫起来。”
沈寒说完话,他先自己愣住了,半晌方道:“我怎的忘了?罢,先这样吧。”
相府中开始流传昨日大郎的事情,管家管的严,乱嚼舌根的人被严惩,下人倒不敢胡乱议论,只是大郎随后仍同往常一般无二,同相爷仍然是相处融洽,那昨日晚上的事情,又怎么说?这倒是生生让众人疑惑了。
至于蒋氏,蒋父和兄弟已经平安,那背后之人倒还算守信,只是她的前路未卜,是生是死犹不可知。蒋月明以为大郎会来质问她为何撒谎,不想一连等待多日,总不见大郎身影。直到大郎纳赵家庶女为妾室,应入府几天后,她得到自由。
“主子说,蒋氏咎由自取,但念及蒋氏在身边伺候多年,有所辛劳,如今例银减半,禁足半年。”
仆从走后,蒋月明愣怔在远处,究竟没想通他为何不杀她。当夜,蒋月明派人传口信,转诉有悔之意,下人来到大郎书房,便被撵了出来,其后更是在蒋氏居处重罚该下人,蒋月明听到阵阵哀叫,吓到病了,这一病便是许久不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