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再次蔓延开来。
沈梅浑身发痛,脑中嗡嗡直响,她还有一步尚未去做,如今还不能躺着,沈梅张了张口,却因为唇舌太干,只能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柴房的门被打开,有人进来,站在她面前。
沈梅想,她等着的人终于到了。可她说不出话来,嘴唇干而无力。
不知什么时候,他蹲下来,粗鲁抬起她的下巴,喂给她水喝。沈梅看到他紧绷的脸,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做什么不笑一笑呢?她想伸手去抚抚他的脸,不料手臂连抬起的力气也无,只好作罢。
她低垂着眼,缓缓道:
“等我说服蒋氏招供是大公子指使的,相爷生怒,必然与大公子生出嫌隙。兰清是多变之人,只要晓以利害,她为活命定然反咬沈期一口。”
沈寒没说话,沈梅叹道:“你仍然不信我吗?若是你不信,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寒道:“我信你什么?信你满口胡言,谎话连篇,还是信你聪慧狡黠,将旁人耍的团团转。沈梅,你的嘴里,真的有一句真话吗?”
沈梅挣开他的手,偏向一边,她的侧脸在阴影下,“你知道,我是逼不得已。若是不如此,你还会信我吗?”
“我费尽心思,筹谋了这一场局面,相爷和大公子的关系,已不可回转,此次事情关键在我,无论幕后指使是谁,我都再难活下来。”她吸着口气,“我把命赌上来,只想求一线机会,赌你的心里是否还有我的些微分量?”
沈寒道:“如果没有呢?”
沈梅垂首,不知作何表情,只道:“你离开,我死。”
沈寒带着盏油灯,他清晰地看见沈梅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讥讽,“你竟然也知道怕?”
他放下油灯,双手扶住她,沈梅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听到他的声音,“那么,你赌赢了。”
沈梅放下一颗提着的心,虽然早有猜测,可此时此刻真正实现,才发现生出一种奇异的喜悦,多日来的委屈和疼痛,一时间鲠在喉头,想说什么说不出来,最后只低低道:“沈寒,我好疼。”
沈梅躺他怀里,用杂乱的发轻蹭着他的双臂,沈寒只觉得生出些微异样感,他此时再看她一身的血污,只觉得硬生生扎在眼底。
他抿着唇,从怀里掏出药瓶,从里面掏出粒药丸喂到她嘴里,沈梅吞咽下去,笑道:“二公子这是,一开始就打算原谅我了?”
不然如何连伤药都带着。
沈寒黑着张脸,“你身上的伤我不便处理,今晚我偷偷送你出府,自有人照顾你,明日再宣布你伤重去世,你且先在府外待着。”
“不会有人怀疑?”
“我因为生气,拿一个奴婢出气,谁敢说什么?”
沈梅低低笑出声,她不小心牵动伤口,倒吸口气,沈寒咬牙,“你是来磨我的吗?伤成这样,还可劲蹦腾?”
沈梅想起另件事,“蒋氏怎么办?我还没说服她反咬沈期一口呢?蒋氏死有余辜,但我也不想沈期好过。”
沈寒想起白日他听到的,但凡想想,便知道那日沈期对她做了些什么,可转念又想起沈梅口口声声对沈期的爱慕,心中更不是滋味。
“你说你爱慕沈期?”
沈梅半天反应过来,苦笑不已,“我做苦肉计呢,你也信?”
沈寒脸色难看,沈梅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上前极轻地亲他一下,一触即离,“我心悦你,行不行?”
沈寒如触电击,脸上觉得酥酥麻麻,隐约感到方才的柔软。他怒道:“做什么呢?知不知羞?”
沈梅又奄奄地趴他怀里,一脸她是重伤患者的模样,沈寒咬牙片刻,伸手抚抚她杂乱的发,“既然要做我的人,就安分点。”
看她神情萎靡,知道她是强打起精神,到底不愿意多计较,只道:“蒋氏那边,我自然会处理。她心思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轻易背叛沈期,要凭着两句口舌乱她心智容易,要她放弃沈期这个救命稻草就不可能,这事我来安排,既然有这个机会,也不必放过了。至于沈期,要动他,还不到时候。”
沈梅在昏沉中抬起头,望见他深沉的眼。
身旁油灯一明一灭,突突地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