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聆之背起景楹,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好在穆以待扶住了她,穆以待实在不忍心,开口道:“我帮你。”
沈聆之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自己来。”
沈聆之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场景,她背着林晔的尸体,也是这个时候,也是下着磅礴大雨。沈聆之咬着牙,她的视线被雨水击打地有些模糊,但是她依然努力地走着,脚印烙在泥土上,不一会儿又被冲刷干净。
穆以待紧紧跟随着沈聆之,她要去的地方他都会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沈聆之终于停下了脚步,穆以待的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在离村山口的不远处,竟然还有一片荒地上盖满了大大小小的坟墓,坟墓上没有碑,只有一块简简单单的木板,木板上也没有刻字。
穆以待看着沈聆之轻轻地放下景楹,开始徒手挖泥土,他便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他蹲下身子,抓住沈聆之的手,“这样你的手会废掉的。”
沈聆之的双眼哭得红肿,她抽出手,看着穆以待说道:“这些都是我亲手埋葬的,每一个木板都由我亲手插上,有多少个木板就有多少个仇恨的种子。”
穆以待不再阻止沈聆之,任由她一点点地挖开泥土。
过了很久很久,沈聆之将木板轻轻地插在土堆上,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景楹,你还相信我吗?我会回来接你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沈聆之头靠在木板上似乎只有这样她还能感受到景楹的温度。
沈聆之站起身,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穆以待拦腰抱起沈聆之,赶紧离开。
“景楹。”沈聆之迷迷糊糊地喊着景楹的名字,眼角的泪水无声地划落,被冰凉的指尖抹去。
穆以待拭去沈聆之眼角的泪水,将毛巾轻轻放在沈聆之的额头上,动作极尽温柔。
“主上,你快歇息吧。我来照顾沈姑娘。”当时云衣看到穆以待抱着沈聆之回来他就知道今晚主上又要不眠不休了。
“你?”穆以待深深地看了一眼睡着的沈聆之,抬头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向云衣,“我怕你没把人照顾好直接给我杀了。”穆以待开起了玩笑。
云衣一脸委屈,好心好意关心穆以待竟然还被怀疑,云衣嘟囔着嘴正要抱怨却被穆以待的咳嗽声打断。“主上。”云衣一下子没了气,上前轻轻拍着穆以待的后背。
穆以待捂住嘴,赶紧起身,走向门外,阖上门。云衣跟在穆以待后面走了出来。
“那批武士查的怎么样了?”穆以待看着黑夜中下得小雨,细密如线,正如他烦乱的心思。
“主上猜的没错就是魏相在离村培养的杀手。”云衣放低了音量,他们早就调查到魏相悄悄培养自己的势力,不管是朝堂队伍还是死士,魏相的背景如藤蔓一般四处蔓延,想要搞垮非一日之谈。
“那今日为何会追杀包鲜和景楹?”穆以待心里猜到了几分。
“这还不是很清楚,包鲜兄弟和景楹姑娘估计是无意闯了离村之地才会被人追杀灭口。”云衣说着自己的判断。
穆以待冷哼了一声,“若是没人指引又怎会走到那条荒无人烟的地方。”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而这个人的脸渐渐浮现在穆以待眼前。
“哐当”一声房内的动静立马将穆以待的思绪拉了回来。
穆以待转身推开房门,果然沈聆之瘫倒在地上。穆以待三步并两步,拦腰一把抱起沈聆之放在床上。回头看了一眼云衣,云衣略有警惕地瞄了沈聆之,识相地离开屋内。
“醒了?”穆以待依旧冰冷的语气,眼神却又是如此的温和。
沈聆之不说话,不想说也不愿说。
穆以待坐在床边,“人有悲有喜,有欢聚有别离,这是该经历的,你要学会习惯。”
沈聆之得如此轻飘。”沈聆之嘴角一抹嘲讽地笑意,“我是人,我做不到像主上这么洒脱。”
穆以待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却是始终不离沈聆之。看着沈聆之的眼神,穆以待突然泄了气,“罢了。你高烧未退还是好好休息。”穆以待知道现今劝不动沈聆之,“不养好身体又如何报仇,又如何提刀杀我?”
沈聆之的眼神有些闪烁,穆以待对任何事情看得都淡,竟然能对着曾经刺杀的仇人说出这样一番话。
穆以待见沈聆之愣住了,替她整理被子,盖在她的腿上,起身离开。沈聆之一把抓住穆以待的手,“无论如何,谢谢!”说完,沈聆之便松了手。沈聆之内心挣扎,一方面他是她的仇人,而另一方面今天穆以待又救了她。
穆以待没再说话,捂住腹部的伤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沈聆之的房间,伤口的撕裂已经无法扰乱他的神经,沈聆之的一声谢谢却让他乱了脚步。
翌日,沈聆之推开房门,一阵暖风袭来,果然现在开始是下一场雨暖一场了。
“你醒了。”三个字愣是给云衣说出了不服气的语气。
沈聆之尴尬地点点头,“昨日,多谢……”
云衣挥手打断了沈聆之的话,“别别别,我受不起。”云衣说完觉得似乎自己语气有点重,毕竟沈聆之是个女孩子,“要不是主上担心你我才不会在这儿守着。既然你已经没啥大碍,我走了。”云衣上下打量了一眼沈聆之,看来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沈聆之还想说感谢的话但云衣转身走到了院门口,突然间停住,他手叉着腰,左右摇摆,似在纠结什么。
没过一会儿,他又来到沈聆之身边,沈聆之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要干嘛。
云衣从腰间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沈聆之的手掌心,“要不是主上,我才懒得管你。”说完,十分潇洒得扭头就走了。只剩下沈聆之留在原地,看着手掌心中云衣给她的天云苑特有的蓝色烟花,嘴角不禁抿出一抹笑意,云衣待她终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