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怎么总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只知道耽误时间，快帮帮我找我孙子吧。算我求求你们了。”老奶奶朝着班长身后的许卓琳看去，正打算下跪。

许卓琳与班长连忙扶住，让老奶奶先坐在一旁，许卓琳向班长提议：“班长，这会儿没什么事情，我们也要休息了，不然你在这里守着，我陪老奶奶出派出所报个案，可以吗？”

“钱老师说我们不能单独行动的。”班长有些顾虑，悄悄在许卓琳身边说道，“这块儿派出所挺远的，要下山去，很麻烦的。”

许卓琳微微蹙了眉头：“村里的办事处应该会管这件事情吧？我把她送到那里去也行。”许卓琳看向班长，向她征得同意：“办事处不远，我陪老奶奶走一趟就回来，花不了多长时间。”

“嗯……”班长还是有些迟疑。

老奶奶看到一丝希望，忙插一嘴：“哎呀，这位好心人，你帮帮我吧。”说完又打算下跪。

班长见了又立马走过去将老奶奶扶回到座位上，左右为难。

许卓琳见了，又再说道：“我会很快回来的。如果老师来了问起，你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班长看了眼老奶奶如果不答应似乎要赖在这里般，只好点头：“那你记得快点回来。”

“嗯。”许卓琳微笑着保证道，而后扭头转向老奶奶，温和地说道：“奶奶，我们走吧。”

一路上，老奶奶嘴上一直道谢：“你们是个好人，是个好人啊，好人有好报啊。”

许卓琳礼貌性地微弯嘴角，随后想起来问一些老奶奶孙子的基本信息，方便待会儿去到办事处登记：“您孙子多大了？”

“下半年要到镇里上初中了。”老奶奶答道，继续说着：“我天天跟他说加油读书，考到县城里面的高中就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之后上个好大学，等将来有出息了就可以把那些欺负他的兔崽子踩到脚底下，出一口恶气。这孩子就是想不开，成天要去找他那个没良心的妈。你说我一天到晚还要做农活，哪里能时时刻刻守着他让他不要往外面跑。”老奶奶说到后面有些咬牙切齿，原本因为孙子走失的悲伤透露出一股狠劲。

许卓琳没了笑容，继续问道：“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大概多高？”

“穿啥颜色的衣服，我怎么记得住？”老奶奶重新开始着急起来：“我一大早就下田做事去了，衣服什么都是他自己管的。唉。”老奶奶叹了口气，打量了许卓琳一眼：“身高应该跟你差不多，矮也矮不了多少。”

许卓琳默默在心里记下，想了一会儿，又问道：“您刚刚说他去找他妈妈，您知道他妈妈住哪里吗？”

“哼，”老奶奶没有好气地骂道：“他没妈，那个没有良心的婊子在我儿子出事以后立马改嫁到别的地方去了，听说就是她厂里的同事。臭不要脸的，人刚一死，儿子也不要就跑了，怎么打电话都不回来。鬼知道我儿子还在的时候，她背着做了什么好事，遭天谴的，要遭报应的。”

老奶奶似乎没处去说这些，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听的，开始大倒苦水起来：“唉，我看你们一个个年纪都不大，听说都是大学生，命好啊。不像我这孙子，从小就没了爹娘。他爸在他四年级的时候在工地上出事被砸死了，尸体都没个完整的。我们家里没人，他爷爷也死得早，也没什么兄弟，他的骨灰都是村里面帮忙拿回来的。他妈妈那个贱货连回来处理一下后事都不愿意，可怜我儿子死得冷清，随便埋了个地方。就是那个贱货，让我们被人看尽了笑话，我这老脸啊，早就没了。”老奶奶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停歇地说道：“我就算了，已经是黄土埋了一半的人，我就是心疼我孙子啊。别看学校里那帮小兔崽子年纪轻轻的，一个个心肠都毒得很啊，看他没有爸妈，可劲欺负他，每天回来，不是胳膊淤青就是摔到哪里。放学了还不放过，跑到家门口来骂我孙子。你说我这把老骨头除了嘴上骂几句能怎么办？学校老师也没心啊，任我孙子被欺负，说管不了。我让我孙子自己争气点，谁骂他就骂谁，谁打他就打回去，可是他一个人哪里能堵住那么多人的嘴哦。这边肿的还没好，那边又紫了一块。唉。”老奶奶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我心疼啊，我这孙子命苦啊。咱们祖孙俩无依无靠的，我都想带着我孙子死了算了。农药都放到饭菜里了，看看我那孙子，想想这苦命的孩子，就不该来这世上受苦啊。”

老奶奶奶哽咽起来，许卓琳向她递了一张纸巾，老奶奶看许卓琳眼里有泪，说起来更是动情：“唉，我这孩子懂事啊，知道什么是农药，他问我为什么要往菜里加农药，他那双眼睛像极了他爸，我就抱着他哭啊。不行啊，我儿子一年到头赚钱就想着让我这孙子有条件上好学，长大了有出息，我不能让我儿子死不瞑目啊，不能让我儿子断了后，怎么着也要撑到把这孩子送出去啊，以后再跟这些混蛋东西算账。我每天跟我这孙子说要好好学习，孩子听话啊，不管怎么那些混球怎么闹，学习成绩在班上都是前几名的。只可惜那些没良心的，嫉妒我家孩子学习成绩好，总是故意在背后嚼舌根，扰乱他的思绪。想到上初中也要碰到这些混蛋，我的心就不能安稳下来。只希望我这孩子加油学习，出去读县城里面最好的高中，不要再碰到渣滓了。可是最近这孩子过暑假在家怕是待着闲了，突然要找妈妈，成天往外跑。你说我这把老骨头，腿脚本来就不利落，还要忙着干农活，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唉。”老奶奶止不住地叹气。

老奶奶的一字一句听了都让许卓琳不好受，她的眼眶也已经红了，还是勉强稳住心神平静地对老奶奶说道：“您别着急，我们先到村里的办事处去，让他们帮忙找找看。”

老奶奶直摇头：“没用的，我已经找过他们好几次，不会帮的。”

许卓琳坚持把老奶奶送到办事处，值班的人一看到老奶奶就说：“你怎么又来了？”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表情也是极其厌恶的样子。

老奶奶见了值班的这嘴脸，气急败坏地朝许卓琳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没用的。”

许卓琳让老奶奶平复一下心情，自己好声好气地跟值班人员说了情况：“您好，这位老奶奶说她的孙子今天早上出去之后就不见踪影了，我们想是否您这边能安排人去帮忙找下？”

“你不用管。”值班人员知道许卓琳是外面学校过来的扶贫志愿队的大学生，语气变得稍微客气一点：“她家那小子出去晃荡是常事，自己累了就会回来的，他走不出这大山的。你不用操心这件事情，任这老太太撒会儿野，没事的啊。你们忙你们的就行了。”

老奶奶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懂个什么！我听说马路快要修进来了，我家那孩子固执得很，他要是找到那条路，就沿着那条路出去找他妈去了！他什么都没有，还这么小，出去了会死的！你没得心啊。”

“你也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小孩子饿了就知道回来的。”警察回怼道，无奈地朝许卓琳摇了摇头，摆手让她先离开。

许卓琳见状，突然来了勇气，坚持说道：“尽管这样，天快黑了，夜里凉，他是小孩子，您如果方便的话出去找一趟会不会比较好一点？如果他走错路或者迷路的话，会有危险吧？”

“山里的孩子没你们城里来的娇贵。”值班人员开始对着许卓琳也急躁起来，直接拒绝许卓琳的请求，“你不用管，按规定24小时之后人还没回来，我们到时候会采取行动。”

“他还是个未成年，没有这项规定吧？”许卓琳补充道。

“哎呀，我知道你们这些暑假来的心肠好，三分钟热度，想要帮忙立功。”值班人员摆了脸色，讽刺道：“我知道他们家情况，都说了你不用管，那小孩叛逆得很，一天两天就往外跑。照你这么来，是想让我们办事处一天到晚给她看孩子啊。”

许卓琳在办事处碰了壁，看着眼前的奶奶老泪纵横不知如何收场，她缓慢地开口问道：“您要先回去吗？我先送您回去，可能您孙子现在已经在家等您了。”

老奶奶擦泪哭喊道：“我可怜的孙子啊。我的命好苦啊，你要走了，我也死了算了。”

“您别急，”虽然让老奶奶不着急，许卓琳却暗自心慌，她只好安慰道：“您别急，如果您回家您孙子还没回来，您跟我说说修马路的那个方向，我去替您找找。您别急，不会有事的，我去帮你找。”

老奶奶得到许卓琳的承诺，在她搀扶下回了家。不出所料的，家里空无一人，许卓琳问了孙子的名字在老奶奶的再三乞求下踏上找人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