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过后不到两个小时,风铃就见到了这位哲学大博士。
苏文清说这人总是跟着信件一起动身,信到了说明人也到了,这么做的目的是让接到信的人来不及逃跑,总会被他堵个正着,这位哲学大博士年轻时靠着这招四处游历,跟世界各地闻名的博学之士辩论,并把他们一一打败。
尤里乌斯大图书馆副馆长,戈伦帝国宫廷大书记官,哲学大博士奥古斯丁风尘仆仆地站在草地上,在风铃眼中他比苏文清更像是传说中的智者——可能因为他是个白胡子老头,可能因为他胳膊底下夹着两本书,也可能是他像个苦行僧一样身上裹着破旧的袍子,而真正的伟大智者,灰袍大法师,东方之塔,果蔬与辣椒之主,火神俄尔比托斯与雷神阿姆罗的代言者,众神的人间行走,圣伊斯玛大人则盘膝坐在他的对面,嘴里叼着一根油条。
“伟大的智者,灰袍大法师,东方之塔,果蔬与辣椒之主,火神俄尔比托斯与雷神阿姆罗的代言者,众神的人间行走,圣伊斯玛大人。”年迈的大博士鞠躬行礼,“我带着问题的答案如约而来。”
“别站着别站着,来来来坐坐坐。”苏文清招招手,示意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坐在草地上,“你得到什么答案了?说说。”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大博士慢慢地坐下来,一脸的高深莫测。
“什么真相?”苏文清悠悠地问,“老朋友,你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是圆的还是平的了?”
“是的,就像两年前我们在尤里乌斯大图书馆辩论时那样,我对这个世界真实的样貌有了全新的看法。”
“你承认它是圆的了?”
“不!毫无疑问它是平的,它肯定是平的!只是我发现它没有我两年前推测的那样平!它不是一张平整的桌子,而是一张布满褶皱的,粗糙的草纸!”大博士有些激动,“这两年来,我带着一根尺子丈量过我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我从罗纳安玛斯走到圣安赫尔,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世界是被神明揉过的纸张,凹下去的地方是河流与湖泊,隆起来的地方是山脉和高原,这个世界的边长足足有两万两千二百一十六里那么长。”
“你是怎么算出来的?”苏文清问。
“通过太阳!”大博士胸有成竹,“伟大的圣伊斯玛,您如果懂数术……”
“我懂。”
“是的您当然懂,我们都知道一天的时间是二十四个小时,而太阳从世界的东方升起,从西方边缘落下。”大博士从布包里掏出草纸,纸面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文字,“智者大人,在这个世界的中心,也就是摩约,有一座圣徒之井,每年的夏季都会有一天,阳光会分毫不差地径直地照进这口枯井的井底,所以在这一天,太阳正好处于摩约的正上方。”
苏文清点点头。
风铃乖乖地坐在他身后听故事。
“第一年我带着尺规和图纸,从摩约赶往正东方的神圣西斯廷王国约克郡,在太阳直射进圣徒之井井底的那天,我在约克郡竖起了一根一百尺高的木杆,用尺规测量出了它影子的长度,并根据影子的长度算出了阳光与地面的夹角,夹角的角度是八十五度五分零四秒,而从摩约到约克郡的路程根据记载一共是五千里,这样我们就能算出太阳到地面的高度。”
“太阳?”风铃忍不住出声了,“太阳的高度也能计算吗?”
“当然可以,亲爱的禾雀花女爵,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计算的,包括太阳的高度,包括神明与我们的距离。”大博士笑吟吟地说,“为了计算太阳的高度,我们需要使用一种非常复杂的数术工具,它的名字叫……叫……”
“三角函数。”苏文清说。
“对!三角函数!”大博士激动地一拍大腿,“不愧是伟大的圣伊斯玛大人,这个名字非常合适,我们需要使用三角函数,亲爱的女爵,我们发现在一个包含有直角的三角形中,对于一个锐角而言,它的对边与邻边的比值永远是固定的,我们以此为根据就能反推出太阳的高度,是五万七千里。”
风铃怔怔地点头,对她来说理解这个确实太难了。
“在第二年,我离开约克郡带着尺规与图纸继续往东,一直走到了最东边的海滩上,在太阳直射进圣徒之井的那天,我在海边竖起一根一百尺高的木杆,再次测量出阳光与地面的夹角,是七十九度。”奥古斯丁接着说,“现在我们知道了太阳的高度,知道了阳光的夹角,就能知道从摩约至东部大海的距离——一共一万一千一百零八里,世界的边长就是它的两倍,一共是两万两千二百一十六里。”
风铃瞪大了眼睛,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