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妨?便是皇帝老儿来了,我也照看不误,不过......听闻皇帝已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所以,我还是看你吧。”
眼神直勾勾的,双手捧面,宛如一个怀春少女。
洛惜也没纠她那番在这世道看来,极为惊世骇俗之话,只问道,“你这里的物件倒是新奇得很,这些东西都是你一手所造吗?”
杜筱韵愣了愣,收了嘴边的玩笑,开口笑了笑,眼神有些闪躲,“自然是我。”
看她的反应,似是有所隐瞒,洛惜倒也没多问了。
她如此发问,只因这杜筱韵姑娘浑身稚气,经营这个这麽大的万宝阁似乎也有些不合道理。
本是激动于在这“异地他乡”遇见故乡人的,此刻的洛惜也冷静了下来。
行走于世,自是都有所隐瞒的,她都隐瞒了自己十七年,别人自也不会随意暴露自己。
来日方长,若是有缘,终有一见之时。
洛惜笑了笑,辞别了杜筱韵。
斜阳西下,漫天的红霞照映着天地。
洛惜孤身一人,闲逛至连接着东市和西市的古桥上,看着红日,晚霞和桥下人家。此时华灯初上,千家万户渐渐点上了灯,照耀着整片天地。
洛惜停下了脚步,轻轻闭上双眸,感受着晚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有时,她真想,就这样一直到生命的尽头。没有所有的烦恼,不用一肩扛起所有,不用事事顾虑......
十七年前,她还在现代,作为一名战地记者,用生命在报道战况。
死于......死于报道时的一场意外轰炸。
一朝穿越,到了一个女娃子身上,封建古代,幸得满是慈爱的父母。
从哇哇落地时起,她便放下了前世的恩怨,决意这一生远离战争,享受这平平淡淡的生活。
可是,一场血光之灾从天而降,黑衣人烧了她的新家,杀光了阁中之人,逼走了她的爹爹,她的娘亲也因此郁郁寡欢,一蹶不振。
那一天,血流成河,哭喊声,呜咽声.....至今不敢忘记!
什么少年老成,什么天赋异禀,不过是被现实重压之下,逼出来的!
缔零阁,她爹爹的一生心血,被毁于一旦,他人如今也不知死活。
一直保护在刘府中的她们的章丘叔,死于剧毒,死前用尽最后的气力递给她一封书信。
她永远也忘记不了,章丘叔死时含着一口黑血,沙哑颤抖地跟她说——“报仇!”。她练武,看书,那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逐渐冰冷,她救不了他。
所以赤零子要收她为徒时,她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因为她不想有一天,自己身边再有一人,死于剧毒。
而灭阁的血海深仇,父亲失踪之谜,她与京中某些贵胄必定不死不休!章丘叔说,那灭阁之人,与京中权贵缺不了干系。她开医馆,营药铺,只是开头,而后要在京都有立足之地,她还有其他打算,今后掰倒仇人,不是容易之事,却是她必定要做之事。
大仇得报,寻回父亲之时,便是,她常伴古佛青灯之时。可是,闲云野鹤的生活,想想都觉得有些奢侈,不觉嘴边已勾起一抹自嘲。
“洛公子此刻观景果真好雅兴,不过桥边看落日余晖,一个人也未免孤寂了些。”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洛惜微微侧头,看向来人。
身着用金线绣着蟒纹的黑色锦衣,头戴玉冠,肩宽腰窄,面庞精致而凌厉......凌安景?他怎会在这?
“你的玉佩落下了。”洛惜还未开口,他便径直把玉佩递过来了。
玉佩?洛惜怔了怔,细细瞧了瞧,那鱼纹玉佩确是她的,许是前些天在世子府歇息之时,不小心落下了。
接过玉佩,道谢道:“倒是麻烦世子爷跑一趟了。”
“无妨,顺路罢了。”凌安景视线落在了她清寂的眸子上,此时此刻,竟有些许恻隐?
听闻他在万宝阁中,便过来了,寻他不着,倒是在桥上见了他。
瘦弱的背影,浑身透露着一阵孤寂,和那落日余晖倒是相成映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