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南风使团众人终于回到了披星宫。
在栖祥殿里沾染了一身酒气,索性原本在府中都是自力更生的性子,李晗和白凉介都打发了跟过来想伺候的侍从,各自回了屋里沐浴梳洗。
许是酒意上头,已然换了身暗紫长袍的李晗独自坐在正殿里,皎洁的月色透过半开的窗户落影于殿。此时,李晗才是真正有了那股远离了故土的陌生之感。
一股不可名状的生疏气息令人无措,脑子有些沉,莫名地,李晗心中生出了几分凄凄厉厉的苍凉。
随手执起身旁桌案上的玉笛,李晗闭上了双眼,吐气纳息,清音袅袅而生。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连绵,不绝如缕,竟是引得入住披星宫之人皆禁不住推门而出,前来一探究竟。
正殿大门未闭,但南风使团众人在门口处就不自觉都止住了步伐。
紫衣飘然,一双桃花眼松松地合着,一柄玉笛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出了别样的光泽,一支故曲勾得人心瘙痒竟是生出了几分独在异乡为异客以泪传情的冲动。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传闻不学无术,只知浪荡于花楼之中,名不副实的三品大人,居然能如此轻易地凭借笛音入得旁人心弦。
默默地,笛音渐息,使团众人无人上前叨扰,都各自回了屋里。
又是一曲呜咽幽幽。
所有人都待在了自己的屋里,闭眼凝神。纵是几个侍从仅为粗人,先前不识六礼,此刻也是不忍发出任何异响打破这份独属于披星殿的朦胧。
良久,正殿终于陷入了宁静,李晗随意地躺在了软塌上,昏昏睡去。
那让人心伤却又欲罢不能的笛音却久久地回响在了旁人的耳中,叫人辗转难眠。
与披星殿仅隔两座殿宇的宫道上,一行人忽地顿住了步伐,伫在了原地。
“皇上?”
白日里喝令李晗和白凉介朝东阳皇下跪的那个太监此刻站在东阳皇的身边,不知其意。
“罢了,去皇后那儿看看!”
片刻沉默,东阳皇折道而去。
来到皇后屋外,东阳皇突然低声道了句:“查。”
随身的太监领命离开,东阳皇这才推门而入。
“皇上怎么来了?今儿个也不是初一十五啊?”
皇后见着东阳皇有些诧异,忙露出了笑意,起身相迎。
“朕想皇后了,就来了!”
东阳皇单手将皇后扶起,笑着看向皇后:“夜深了,皇后怎么还带着妆呢,不打算休息吗?”
皇后颔首,耳根透红。
似是害羞,不过因烛光掠影又显得不太真切;似是娇柔,但语气中又透出了几分身为中宫的沉稳:“今儿个不是南风使臣前来嘛,他们毕竟也住在宫中,臣妾安排宫人们就略耽搁了些。且也不困呢,就盘算着再到院里坐坐,赏赏月。不曾想刚命宫人们摆好些瓜果小食,皇上就来了。”
东阳皇回头看向院里,这才发现石桌上确是摆了些东西,他朗声笑道:“既如此,那朕还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皇后,朕最喜你弹的一手好琵琶,今日正巧犯瘾了,就劳烦皇后为朕弹几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