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程宣看着左仪趴在桌子上一脸馋像,嘴巴张了又张,还是没忍住问宫文柏,“你们县衙真的穷到了这种地步?”
他听施千兰说过县衙一穷二白、一贫如洗,心里多少觉得夸大其词,岐国公既然把自家公子送到这里,断不至于连饭钱都不给,可几次见左仪都一副快要饿死的嘴脸,他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程公子亲手将前任县令的罪证送往京城,一定知道他贪了多少,县衙确实很穷,即便前任县令伏法,送还的脏银也不过寥寥,县衙陈旧,门面总要有,可修完之后我和大人的温饱就成了问题。”
所以那段时间他们俩吃的确实简单,清汤寡水都觉得形容的奢侈了,几次左仪没忍住,又到施千兰这里求了吃的,欠了不少饭钱。
要不是后来岐国公送来了点银子,他们现在还一屁股账欠着呢,每月的月俸和月钱加起来都不够还。
程宣认真看着左仪,突然坐直身子朝他拱手一礼,“大人当真活的不容易,这顿饭算我请。”
左仪吃的顾着腮帮子,含含糊糊的回道,“本来也没打算我自己掏钱。”
吃饱饭,左仪一边摸着肚皮一边说起今天的发现,“李掌柜喉咙里弄出来一张纸,纸上的字迹看着是一本账本上的一页,我问过书肆伙计,这个月的帐李掌柜极有可能是跟林千重结,那他临死前吞下那张纸是不是在暗示我们杀他的人会是跟他结账的人?”
林千重其人,程宣比左仪更了解,他想了想摇头道,“可能性不大,林千重为人老成持重,如果是他的话,李掌柜应该没机会留下指向性的证据。”
“嗯,确实。”
左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宫文柏突然提了句,“东南书院有自己的服饰,除了衣裳好辨认外,鞋子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这么一问,左仪立刻想到院墙下模糊不清的鞋印,当即抬眼看着程宣,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出点有用的线索。
“特别之处?书院的鞋子都是统一在范家鞋坊制作,学子们的都是统一样式,并无特别之处,不过我见过先生和院长的跟我们不同,先生的鞋子脚下有花纹,院长的则是定做。”
程宣一早就观察过书院中的一切,除了鞋子的花纹不同外,先生的衣裳和他们学子的衣裳也不同,颜色和质地都有些差别。
左仪蹙眉,“花纹...”
“不知书院中除了先生外,还有谁的鞋底可能有花纹?”宫文柏见过东南书院的先生们,没有一个像是能翻越城墙,并悄无声杀掉李掌柜的高手。
如果有,左仪恐怕早就注意到了。
程宣略一想,眉眼倏然开朗,“有一个人,我记得听同窗提起过,先前林千重屋中遭贼,又因鞋子制作需要时间,与他同脚的先生就把自己的新鞋子借给他穿了。”
左仪一抚掌,“得了,物证勉强算是有了,可光有这些还不足以认定就是他,看来我们还得再去一趟东南书院。”
“大人,来时路上你曾说过死者后衣领内有松针,可记得是什么样的松针?”
宫文柏记忆力过人,他突然这么问,左仪和程宣都精神一振。
左仪回道,“记得,是短叶松,听闻还能用于造纸,算是比较实用的一类。”
“如果没记错的话,东稷县因四季不甚分明,一年之中基本都处于春夏,所以这种松树鲜少种植,多半都是杨柳或者花树。”宫文柏说到这里顿了顿。
来东稷县的第一日他就察觉到县城中杨柳飞絮不少,城中一定种了许多这样的树,之后陆续在城中转悠,入眼所见基本都是果树或者花树,像松树一类的都极少见到。
但也并非全然没有,因为他在一个地方见过到两棵,那个地方就是东南书院,且是在东南书院荒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