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帕忒装聋作哑:“埃芙格兰呢?恶魔?你是在说我吗?”
她柔软的嘴唇丰满而没有一丝纹路,一颦一笑,态度自然,真的像个无辜人一般。
“你不会在怀疑我吧?”少女作惊讶状,青葱似的十指抵在唇前,指甲修剪圆润,泛着浅浅的嫩粉色。
艾帕忒真的拥有一副好皮像,即使居于郊野,尤非利尔也敢肯定,皇城中的小姐,大多也比不上她浑然天成的纯真,沉积在骨子里的矜持是装不出来的:“我绝对没有做伤害埃芙格兰的事情。”
她指天发誓,因受了委屈,少女的急切坦然地写在脸上:“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埃芙格兰。”
勇者摊开手心,仿佛被少女的话语所伤,他真诚地看着艾帕忒,托起她的手,行了个吻手礼:“不不不,我相信所有美丽的女性。”
“至少我的眼睛告诉我,您没有说谎。”尤非利尔道,“恕在下失陪了,埃芙格兰在疫队帐篷里,您可以去看看她。”
他们相对行走,青年步履轻快,吹着愉快的小口哨,擦身而过时,无需低头,尤非利尔轻声提醒:“您爱她,对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停了艾帕忒的脚步。
少女玫瑰一般的神情凋零成泥,从脚下窜上头顶的冷意冻结了她的血液,林间细雨不如平野的豪放,却也足够淋湿她的白裙。
她低低吟唱着诗瑶,搂住自己的肩膀,忧伤又满足,失神地感叹:“对,我爱她。”
也许是年少的惨剧,亦或许是后日的排挤,艾帕忒太容易陷入精神混乱的状态,旁人几句话,便能勾引出少女内心深处所想。
她癫狂地大声歌唱着,悲哀怆然,向着自己幻想中深爱的神明祈祷,行为毫无预兆,仰天不看路,几乎跌下陡坡,尤非利尔约莫明白了为何她被成为恶魔之子。
村民们不懂医术,不解病症,放血吞灰便是他们一脉相传的治疗手段,艾帕忒的怪异行为只会让他们寄宿于怪力乱神,不究其源,碧如恶魔。
少女没有说谎。
神赐予勇者眼睛以清明,让他能够看穿一切欺骗和谎言,伪装在他眼前无所遁形,尤非利尔断定,艾帕忒没有说谎。
她真的从未想过要伤害埃芙格兰。
莫非真的另有其人?
青年觉得头疼,他打了个喷嚏,疯癫的少女已经不见踪影,唯有她尖锐破音的歌声驻留在林间,尤非利尔不去多想,继续向着后山走去。
背着阳光的后山更显阴森,地面积了层厚厚的青苔,散发着腐烂湿软的臭气,鞋底下陷,需花不小的力气才能维持前行的速度。
尤非利尔拨开拦路的枝丫,从密叶的缝隙里,动物猩红的小眼睛审视着这一不速之客,他即将迈进枯草堆的脚步骤停,白金长剑出鞘,轻巧谨慎地挑断一根贴附地面的细麻绳。
机关触动,草堆骤然坍塌,不小的坑底,被打磨得锋利光滑的木刺血迹斑斑。
青年舒了口气,一掌拍向身旁的树干,随即转身,避开捕兽网,踢起石子,碰撞在飞驰而来的箭尖上。
还没完,呼啦啦惊起一群飞鸟,尤非利尔敏锐地捕捉到被潮湿沼气掩盖住的刺鼻煤油味,青年挥剑,截断引线已经被拉开的炮仗,小型爆炸产生的余震震得青年手臂发麻,但好歹没有点燃煤油池。
虽说在水汽丰富的树林里,这场火并不会持续太久,雨水的浇灌下,火势也能得到及时的控制,可人沾上煤油,烧伤与后续的感染,可不是喀什村落后的医疗状态可以处理的。
尤非利尔深感一路上的不易,如此多的陷阱绝非一日能成,粗略估算,不仅是刚才发现的几个,在告别艾帕忒以后,他已经至少十七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