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鹤像是在陈述别人的命运那般从容,轻轻拨开她被泪水黏在面颊上的发丝,别在她耳后:
“子烨,别任性”
“我任性?这命数,本就是你我二人的!若非要牺牲一个,为何是你不是我!”
俞子烨难掩心中的悲恸,忍不住低声哭喊着。
沈言鹤神色一惊,轻轻按住俞子烨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身子。
可他那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发凉。
她低着头,继续说着,并没感觉到沈言鹤的异样:
“我修为低微,也做不了什么,你若死了,五洲怎么办,你真放得下这一切,留下个烂摊子给我吗”
“子烨。”
沈言鹤声音里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低沉清冷地很:
“你说,若非要牺牲一个,是什么意思?”
俞子烨身子一震,她登时意识到自己失言。
元神上被沈渔下的那道禁制,如若私自操控水行之力,会形神俱灭的事情,她只告诉了俞老三。
此时却一不小心扯了出来。
“看着我,那是什么意思?”
沈言鹤心里冷得彻骨,他紧紧握住俞子烨的手,似乎下一刻,她就会消散在风中。
俞子烨垂着头静坐了片刻,没有动。
再抬起头时,神色一片清明,面色也平淡如水,声音却透着股坚定,不容置喙:
“字面意思罢了。沈言鹤,”她淡淡说着,“这场牺牲来牺牲去的游戏,该结束了。”
俞子烨说着轻巧挣脱了沈言鹤的双手,站起来拍拍衣裙:
“我不会将水行之力给你的。”
沈言鹤站起身来,长臂一伸便拉住了她:
“子烨!不可。”
“哦,对了,”
俞子烨甩开沈言鹤的手,从怀中取出自己抄写的邪术书卷,往书案上轻轻一放:
“若想要,便修习这邪术,自己来取吧。”
沈言鹤清亮的眼略略一瞄,便看到是些邪术的书卷,便急切问着:
“你怎会抄写邪术的书卷?”
俞子烨一手背在后面,紧紧捏着自己的裙角,不肯叫沈言鹤看到,一边面上冷淡道:
“我又何必告诉你。”
沈言鹤活了两千八百年有余,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
他甚至感觉到,俞子烨此刻像是他手中的沙。
此时若松手,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手抓着俞子烨的手腕,力气之大,俞子烨觉得手腕都快被他生生捏断了。
“子烨,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沈言鹤也是头一次,声音略微哽咽到自己都陌生。
“沈言鹤。”
俞子烨最后一次叫着他的名字,另一手利落地取下头上的木簪。
半挽起的发髻应声滑落散开,更衬得她小脸惨白。
她将建木发簪轻轻放在书案上:
“放手吧。”
那跟发簪就像是沈言鹤眼中的一根刺,他此刻觉得眼眶发胀,脑袋里一片混乱。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怎么也不能放开俞子烨的手。
见怎么也挣不脱沈言鹤的手,俞子烨在脑中告诉自己,不得再贪恋他一分一毫,便催动水行之力,强行弹开了他握着自己的手:
“再见了,自此便恩断义绝吧。”
俞子烨转身离开,眼泪却再也掩藏不住。
那么一滴泪,轻盈地落在了沈言鹤的手背上,却似灼烧般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