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屏风,看着床榻上半躺着的唐无忧,那苍白的小脸上一副带着歉意的微笑,他的心突然抽紧,到了嘴边的怒吼变成一声长长的轻叹。
他坐到床边,从唐建手中接过缠了一半的白布,轻轻为她继续包扎,口中问着:“上药了么?”见她点头,又道:“你是成心让我愧疚。”
唐无忧摇头,是她自己往他的手上送的,她当然不会怪他,也不希望他责怪自己。
纱儿端来刚刚熬好的补血消炎汤药,宸王接过,一勺一勺仔细地喂唐无忧喝下。
唐建抱着手臂在一旁说风凉话:“她这么乱来,你不罚她?”
唐无忧急忙瞪了唐建一眼,示意他闭嘴,还是不是她的娘家人啊?居然怂恿宸王罚她。
提到这事,宸王又气不打一处来,心却还疼着,不愿多说,只道:“罚,等伤好。”
唐无忧的小脸立即垮了下去。
金一和金二也现身在房中,跪在地上一齐道:“我们保护夫人不利,请王爷责罚。”
唐无忧却是急忙拉扯宸王的衣袖,让他看向自已,以唇形向他解释,金一和金二被她派去牵制守卫寝殿的御用暗卫,所以她才能顺利潜入寝殿。
“不全是你们的责任,各领一半责罚,去吧。”宸王道。
唐无忧稍稍松了口气,又用唇形问宸王,皇帝还要责罚他不。
宸王怜惜地为她调整好躺下的姿势,以免她用力牵扯到肩上的伤口,低声道:“皇上说我救驾有功,给了许多赏赐,没事了。你放心,快睡,我还有些善后之事要处理,一会儿过来陪你。”
唐无忧点点头,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宸王示意唐建随他下楼议事,待二人出门,纱儿调暗屋中的纱灯,与绢儿、绫儿、缎儿几个安静地守着唐无忧。
一楼的花厅中,宸王先吩咐南溟去处理宫中寝殿坍塌的后续,找个死囚的尸体送到废墟下面,制造刺客投毒后被废墟压死的各种迹象。又唤出水部暗卫的头领,让他派人去打探刘公公以及舒琦琦的下落。
吩咐完这些事,小厮奉上热茶后退出门外,唐建首先开口问道:“王爷,那边显然已经急了,您打算怎么办?”
宸王看着自己右手上尚未清洗的唐无忧的血迹,然后紧紧握拳,意味不明地道:“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唐建却似乎懂了他的意思,轻声道:“至少,以王爷如今的力量,可保北半个大玉在掌控之中。南方是冯家的地盘,其势力之广、威望之高,就连皇上也颇为忌惮,否则又怎能容忍一个愚蠢无能的儿子,坐于太子之位。要想取代冯家在南方的地位,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宸王心中一凛,他从未对唐建透露过心中所想,却不料唐建对自己的心思如此明了。
唐建见宸王目光如刀子一般射过来,从容一笑,道:“王爷不必担心。王爷若为明主,我定当是个忠臣。王爷若是昏君,我定比谁都奸猾,也依然是个‘忠臣’,生存之道而已。所幸,王爷不仅是明主,而且是大玉几百年难得一见的英主。”
宸王冷笑一声,没好气地道:“你少给本王戴高帽,本王不吃这套!”
唐建笑道:“您看,这就是您不同于一般主子的英明之处。”
宸王又瞪了他一眼,靠在椅背上,沉声道:“今晚之事,脏水还得泼回太子身上,南溟会处理妥当。本王不做半国之君,冯家的势力必须要清除,哪怕要花些工夫。”
唐建叹了口气,道:“那您记得稍微惩罚一下无忧吧,让她长点记性。她再这么不要命地维护您,我怕她活不到您成功那天。”
宸王的眉头又往下压了压,道:“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