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挑眉,道:“你没将此事告知皇上?”
唐延道:“并未!末将为国被困三载……皇上……从未派人搜寻过末将……甚至刻意冷落唐家……如今还差点把叛国的罪名扣在唐家人身上……皇上他……”他说到此处,眼中满是悲凉和伤心,又流下泪来,“皇上他……怕是早就有心打压唐家了……”
宸王闻言没有什么表情,只冷漠地道:“唐家是皇上夺位的第一功臣,功高震主。你当年又在北方接连取胜,回来怕是要封王了。手握重兵的异姓王,这对皇家来说并不是好事。皇上要打压唐家,也可以理解。”
唐延悲愤地道:“可我是什么样的人?皇上看不到吗?我想被封王吗?我想占着军队当自己的私兵吗?我是那样的奸臣吗?”他停下喘息了一会儿,又道:“我只愿亲手守护国泰民安,只愿我为之拼命的主子是个懂我、信我的人,是个能让大玉繁荣昌盛的英主……皇上和太子……都不是!”
宸王一皱眉,道:“唐延,你可知你这话中的意思已是大逆不道,若传出去,便坐实了你唐家谋反的罪名!”
唐延苦笑了一下,道:“王爷,你真的能眼看着咱们大玉将来落入太子那样的人手中吗?”
宸王垂眸,冷峻的面容上平静得看不出喜怒,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道:“你好好休养吧,勿要让你夫人和无忧担心。其他的事情本王自有决断。”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
唐无忧又照顾了唐延一会儿,待菀娘回来,一家三口正聊着些家常,有前院的小厮来报,说唐家四老爷登门拜访,此刻正跟王爷在前面会客厅喝茶,王爷请她过去一见。
唐无忧面上立即显出惊喜的表情,她的小叔叔云游回来了?
唐家四老爷,唐建,是唐老太爷晚年病重时,为了冲喜纳了一房小妾所生。结果纳妾后不久,唐老太爷还是撒手仙去,小妾却怀了孕,唐建就变成了遗腹子。
冲喜失败的小妾在生下唐建后不久就郁郁而终,唐建便是由唐延拉扯着长大的。唐延并没有歧视侮辱这个因荒唐事而到来的庶出弟弟,还力排众议,准许唐建自小学习唐家武学精髓。唐建也没有辜负他的栽培,学武习文非常用功,也极有天分,最后甚至青出于蓝,文学武功甚至比唐延还好。
不过,天分再好,学问再大,他也只是一个庶子。在讲究门庭规矩的大玉朝廷,庶子的身份就等于宣布这人一生不被重用。唐建心宽,倒也无意在朝堂或战场上建功立业,十五岁后,便经常出京游历,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回来时总是给唐无忧带回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加之他又是唐无忧的武术启蒙师父,所以她小时候最喜欢这位小叔叔。
遂同菀娘和唐延说了一声,起身回霜枫苑去更衣见人。
与此同时,在霜枫苑前院的会客厅里,宸王坐在主位太师椅上,唐建坐在左边客位,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三房的年轻主子,看起来比唐建还年长点儿。唐福和几个捧着礼盒的随从规规矩矩地站在他们身后。
宸王似乎对所有来找唐无忧的年轻男子都自带淡淡的敌意,抿了一口热茶,冷冷地看着唐建,道:“没想到唐老太爷如此老当益壮,六七十岁了还能生养出你这般丰神俊朗的儿子。”言外之意,唐老太爷是晚节不保、老不知羞,那么大岁数了还纳妾生了个跟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儿子。
唐建不仅没有觉得羞愧窘迫,反而面带坦然地爽朗笑道:“王爷说的是,若按照我家无忧的辈分来算,王爷也得叫我一声四叔呢。”